「嗚…...」白澤痛苦的蜷縮成一團,細細冷汗不停從額頭滲出。

    (竟然會.......痛成這樣......)

    白澤繼續獨自忍受著身上的痛楚。

*

    「鬼燈大人~」

    「嗯?」鬼燈抬起頭。沒人。他看向腳下。「是小白啊。」

    「你最近有看見白澤大人嗎?」

    「沒有。」皺了一下眉,閻魔的第一輔佐官繼續埋首在公文裡。

    「咦......是噢。」小白歪著頭說:「白澤大人再不回來,桃太郎都快抓狂了。」

    「發生了什麼事嗎?」鬼燈邊在一份份的文件上蓋章邊問。

    「剛才去找桃太郎玩時,他說不要打擾他,因為訂單他快處理不完了。」

    「所以是?」

    「他說白澤大人已經不知去向快一個禮拜了。」

    「那隻白豬把所有工作都丟給別人自己不知道跑哪去?」鬼燈抬起頭。小白答道:「好像就是這樣吧......聽桃太郎說是某一次和一個女客人出去之後就失縱了哦。」

    「的確很像那白豬會做的事。」

    「吶鬼燈大人,難道你不會覺得奇怪嗎?」小白有點擔心地問:「我覺得白澤大人再愛玩也不至於會這麼過分耶,他真的沒事嗎?」

    「......那倒也是。」鬼燈想了一會兒,拿出懷錶看了一下說:「好吧,反正有時間,就去找那隻白豬好了。」

 

 

    玉兔漢方 極樂滿月。

    「啊!鬼燈大人!正好,我一直想去找您只是都沒時間......」桃太郎看到來者馬上這麼說,鬼燈接過對方遞上的青草茶坐下答道:「你是要說白澤的事嗎?」

    「對!白澤大人不在有些方子我不知道該怎麼配,又連絡不上,他畫的圖解誰看的懂啊!這樣很多訂單不能交貨......」桃太郎頭痛地說:「真麻煩。」

    「——拿來吧,我盡量幫你看。」他嘆口氣道:「我很能體會急事不能馬上處理掉的感受。」

    「咦,可以嗎?那就麻煩您了。」桃太郎拿出一疊白澤的手稿讓鬼燈過目,自己則照著對方「翻譯」的內容再另外謄下一分簡略的紀錄,倒是沒花多少時間就將好幾份鬼畫符轉錄完畢。

    「真是萬分感謝,鬼燈大人。」桃太郎道謝,然後感嘆道:「鬼燈大人真的什麼都會耶,竟然連白澤大人的圖都看的懂......」

    「過獎。」鬼燈頷首:「如果你想答謝我的話,請務必在找回你老闆後把他交給我處置。」

    「那個啊,您請便。」桃太郎毫不猶豫地背叛了自己的上司。

    「那,言歸正傳。」他問:「白澤到底和誰出去的,你知道嗎?」

    「不是認識的人。」桃太郎答道:「但我知道是中國人,她好像是和白澤大人用漢語講話的樣子......」

    「同鄉啊......」

    「她很漂亮,絕對可以說是一個大美女!」桃太郎道:「不會因為這樣就被拐走賣了吧......」

    「有可能。」

    「那個女人看起來的確是很精明的樣子......」

    「欸,不會吧?」白澤都敢勾搭亡國的妖婦了,誰知道這次又招惹了什麼東西?萬一真的是什麼強大的妖怪把白澤抓走了......

    ——不過,神獸應該不至於吧?

    桃太郎答道:「那個時候我在忙其實也沒太注意到她到底是何方神聖......」

    鬼燈想了想道:「你能連絡到那個人嗎?如果是有訂單什麼的,上面應該會有連絡方式吧?」

    「對哦!訂單!」桃太郎頓時想起:「我好像有看到她訂了金丹和這裡特產的仙桃,是要回去當伴手禮的樣子......」然後桃太郎馬上在一大疊的訂單中尋找出符合條件者。「應該是這個吧?全部寫中文的這張。」

    「打上面的手機試試呢?」

    「好啊。」桃太郎拿起話筒:「喂妳好,這裡是玉兔漢......」

    啊啊奴家知道,是那間藥局對吧!』聽筒傳出一個甜美的聲音打斷了桃太郎的話:真貼心耶,是提醒客戶取貨的服務嗎?奴家記得哦,今天就會去拿東西~謝謝喔再見~

    然後電話就掛了。

    「......」桃太郎無語。那個女人就這樣劈哩啪啦一串講完就自己掛電話了?!

    「——不過有好消息,她不是說今天會來嗎?我們可以直接問問她。」他作出結論。

    「也是啦......」

    「只是不曉得什麼時候......」他的話還沒說完,門口就傳來剛剛才聽到的女聲道:「有人在嗎?」

    「說人人到耶!」桃太郎驚訝道。

    「......你不覺得她很喜歡打斷人說話嗎?」他在對方還沒進來時悄聲向桃太郎說,桃太郎尚未作出回應,一名女子就走了進來向他們福了福身:「兩位好,奴家是來取貨的,剛才才通過電話的。」

    容貌確實是一位傾城巾幗,也如桃太郎所說,其外貌還給人一種精明幹練之感,但與他想像的妖艷模樣完全不同。

    他低聲對桃太郎說:「你確定是這一個?......」

    ——人家是仙女啊,他還記得很久以前到中國參訪時那些崑崙的仙女們好像也是相似的打扮,雖然說人不可貌相,但身上的「氣」是騙不了人的,憑他閱人閱妖閱鬼的經驗來看,來者並不屬於上述幾項,看起來不像會加害於人的樣子。

    「沒錯。」桃太郎也偷偷回答,然後轉向來者說:「小姐訂的是金丹與仙桃禮籃吧?我去拿來,請稍坐。」

    「謝謝,麻煩了。」

    桃太郎看了他一眼才離開。

    那個女子找了張椅子坐下,抱起一隻兔子道:「上次來就覺得這裡的兔子很多呢,跟廣寒宮(註:嫦娥居住的宮殿)一樣。」

    「不要看牠們是兔子,牠們都是這裡的實習生哦,將來都會是藥師。」他答道。那女子有點好奇地問:「看您的樣子不像天國人,可是好像也很清楚的樣子,是常客囉?」

    「在下是地獄閻魔的輔佐官,認識這間店的店主很久了。」他頷首。

    他有意提起白澤,想觀察對方的反應,但她也只是依然噙著從容大方的微笑道:「啊,奴家真是有眼不識泰山,有失儀禮。」然後似乎想起身行禮。

    「沒什麼沒什麼,小職位而已。」他搖搖手制止對方,然後逕自單刀直入道:「冒昧請問一下,白澤和您那天去哪裡了呢?」

    「啊~白澤君帶奴家參觀了很多地方耶,就觀光明勝什麼的。」她很自然地回答。「怎麼了?」

    「——那天之後那傢......白澤就沒回來了。」差點忘了改口。

    她微微垂下螓首,沉默。

    (難道是我判斷錯誤......?)他心頭一凜,短眉間出現皺痕。(果然不能憑外表去判斷事情嗎......)

    她的肩膀開始微顫。

    「......?」

    她顫的越來越厲害——然後很沒形象的噗哧一聲開始大笑:「哈哈哈~真的假的?真是......太好玩了!我的天,啊哈哈~~」

    (啊咧......?)雖然依舊面無表情,但他一整個傻眼。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好不容停下來道:「抱歉抱歉,失態了。」

    「......沒關係。」

    她清清喉嚨後說:「嗯,其實也沒發生什麼事啦。那天白澤君帶奴家玩了整天——也許是同鄉比較親切吧?——一開始奴家還懷疑有關白澤君的傳聞呢。」

    「花花公子的傳聞嗎?千萬不需要懷疑。」

    「話還沒完呢!後來去了白澤君的私有地,就是那個......不老泉嗎?反正就是那個由酒構成的瀑布。」見鬼燈點點頭,她繼續道:「白澤君酒量好像不太好......」

    「不是不太好,是非常不好,而且毫無酒品可言,喝醉之後常做一些很脫序的事......」像是酒後亂性,害自己被折騰到下不了床之類的。聲明一下,他只是順水推舟而已,所以錯的人不是他。就這樣。

    「噢,您也這樣認為嗎?奴家還擔心是不是自己太小心眼報復的太過分了。」她看起來似乎鬆了一口氣。

    (先不管妳所謂的報復內容是什麼,妳剛才的反應完全不像有在擔心好嗎。)

    「本官當時實在受不了就忍不住給了他一點小小的教訓......」講到後來他似乎看見對方的額頭浮出青筋。跟那張美麗的臉蛋有點搭不起來。

    「......本官......?」

    聽見自己的自稱被對方重複了一遍,她不太好意思地說:「呃,太激動了。奴家在中國的天堂擔任女媧娘娘的內侍官,小小的官職啦不足掛齒,內侍官只是貼身婢女的好聽名稱罷了。」

    「......幸會。」(要勾搭女人也不看對象的!這次是女神的貼身侍女啊!)「那傢伙一定給您造成很大的困擾,真是不好意思。」

    「不會啦~白澤君是很親切的人。」她笑道:「而且報復完心情好多了。」

    (後面那句才是重點吧。)

    「那請問您知道白澤現在是......」

    「噢,請別擔心,奴家沒有傷害白澤君的人身安全呦。」她狡黠一笑:「嗯~他要嘛就是變的您看到也認不出來,要嘛就是躲到不會遇見熟人的地方......」

    「他不會是毀容了吧?」

    「當然沒有!奴家只是開了個小小的玩笑而已。」她連忙道。他繼續問道:「您也不知道他的去向囉?」這時,桃太郎恰巧走進店裡,將東西交給她說:「抱歉,仙桃是馬上摘來的,所以讓您久等了。」

    她接過來,然後道了謝說:「不會等很久啦,奴家和他聊的很開心。」她微微向鬼燈欠身。「那奴家就先走了。」

    「好的,感謝光臨,歡迎再來。」

    於是那位女媧娘娘的內侍官離開了極樂滿月。桃太郎問:「所以鬼燈大人,事情到底是......?」

    「照她的說法,白澤大概是躲起來了。」他大略敘述了一下剛才談話的內容。

    「嗯…...真不曉得白澤大人被怎麼了......不過,他自尊心那麼強,如果變的很奇怪應該也不會冒著被認出來的風險跑回來。」

    「你也很了解嘛。」

    「當然啊,總是待在一塊呀。」桃太郎苦笑:「白澤大人不在,好像哪裡怪怪的呢。」

    店裡瀰漫著溫和的中藥味,櫃子擺著瓶瓶罐罐,許多兔子在桌面上幫忙處理藥材,唯獨少了那抹白色的身影及總是噙著笑的臉龐。

    少了白澤,這間店就不算完整。

    「不知道白澤大人哪裡去了......」

    「不會被熟人認出來的地方嗎......」他喃喃道:「去中國一趟吧。」

    「中國......?中國那麼大,去哪找?」

    「——不曉得是不是我猜的地方囉。」

*

    青石板兒鋪的街上人來人往,熱鬧非常;紅菱燈籠晃蕩,玉砌雕闌夾道,畫樓琉璃瓦簷角鉤天。

    中國。天堂。

    (在這附近嗎......)鬼燈走在熙來攘往的人群中,看了一眼麒麟寫給他的地址。

    鬼燈找了白澤的老同事打聽白澤的舊居。當其他瑞獸知道白澤的事後不約而同的搖頭,並且表示永遠別擔心白澤出事,只要小心他闖禍就夠了。

    真是太有矯正價值了。那頭白豬。

    他尋著住址來到了這條街盡頭的一條小巷前。

    彎進去,就覺得外頭的車水馬龍似乎變得非常遙遠。

    房子買的真好,靠近市鎮中心卻鬧中取靜。有錢。

    他很殺風景地想到了現世的房屋廣告。

    小巷幽寂,往前延伸不知有多深。他在看起來不怎麼起眼的一扇木門前停下。木門上不過只有簡單的彩繪就當作裝飾了,真正繪著什麼已斑駁不可辨;兩個門環已染上銅綠。門內栽著花木,枝葉扶疏出牆,雖然屋子的門面看起來久無人居,但植物倒是自生自長生意盎然。

    (會在這裡嗎......?)

    鬼燈遲疑地拾起鏽蝕的門環在木門上叩了幾下,房屋如預期中靜悄悄的沒有回應。他又叩了幾下。一片靜默。

    (看起來就是沒人住的樣子。)

    於是他轉身打算走人。

    「外面有人嗎?」模糊的聲音從屋內傳出。

    他止住腳步,立刻又折回來大聲說:「有。」

    「請等一下,馬上來。」隨著那個聲音接近,他聽出那是女性的聲音,而且似乎有些虛浮乏力。

    (找錯了?)他再次確認地址,無誤。(還是早就換住戶了?畢竟白澤那麼久都沒再住這了......)

    當他思忖時,來人已打開門,果然不是那張不知該說笑意融融還是該說輕浮的臉。來人只將門半開,露出臉蛋和半個身影。

    女子一張鵝蛋臉未施丁點脂粉,白潔如瓷;櫻桃小嘴未抿胭脂就已呈現水嫩的玫瑰色;柔軟的身段如弱柳扶風,微倚在門上;纖纖玉手放在門栓上,寬鬆的袖子往後滑,露出一節藕臂。

    任誰看到這般沉魚落雁都要先驚豔一番吧?鬼燈亦是盯著立在門後的女子說不出話來。

    兩彎新月眉微顰,下面那雙往上斜挑的丹鳳眼水盈盈,似乎只是一瞥一盼便能勝過千言萬語。

    只是更引他注目的是眼尾的那抹嫣紅。兩人的目光對上了0.05秒左右。

    「妳?!......」/「你找錯人了。」兩方同時開口,一扇門更是當著他的面馬上關起,逐客的意思再名顯不過了。

    「白澤!!」

    鬼燈當然不會這麼簡單就放棄,使出趕火車時使用的技能,在門只剩下一條縫時硬是把門扳開然後擠進去。「妳......」

    「你你你私闖民宅!我......妾身才不認識那個叫白澤的人!!」小小的院子裡充斥著尖銳的女聲。

    「白......」

    「你滾啦死面癱!!」

    「......好了,妳還有什麼想反駁的嗎,白澤姑娘?」

    「......」

    白澤無奈地大嘆一口氣道:「你怎麼找到這裡的?不要跟我說是鳳凰他們告訴你的。」

    「非常遺憾,就是妳講的那樣。」

    「......那你怎麼不怕認錯人?也太隨便了。」

    「妳化成灰我都認得。」

    「我想哭了。」白澤捂臉。

    「這麼感動啊,可是我怎麼不覺得有多高興。」

    「誰感動啊!!我一點都不想被你記成這樣!」

    「喔。」句點。

    「......你沒事就滾,有事就進來,我不想站著說話。」白澤逕自轉身走進屋中,鬼燈也跟進去。客廳擺著紫黑檀木桌椅,牆上掛了幾幀書法,小几上放著一只青花瓷花瓶,其他尚有些零星擺飾。

    鬼燈不著痕跡地望了整個空間一圈,總覺得有種說不出的違和感。

    「隨便坐吧。」白澤順手倒了杯茶給鬼燈。鬼燈啜了一口邊想著到底是哪裡奇怪。

    「......怎麼了嗎?」白澤察覺到他的疑問。

    「不......只是覺得好像哪裡怪怪的......」鬼燈道:「沒什麼,我自己太敏感。」白澤歪著頭想了一下,說:「你是覺得大小不對嗎?」

    「——原來是大小。」明明從外面看這房子就沒那麼大,可是進到裡面卻覺得十分寬敞。

    「因為這是法術創造出來的結界啊,這裡和外面是不同的空間呦。從外面看是不準的。」白澤看起來頗得意地道:「怎麼樣?不錯吧!」

    「嗯,真想不到妳的品味跟妳現在的美貌一樣好。」

    「——你大老遠從日本跑來中國就只是為了損我嗎!」就算裡面含有少量讚許的意味,但白澤一點都不覺得高興。

    「我只是安排到中國出差,順便來找某隻丟下工作鬧失蹤的白豬。」鬼燈在「順便」兩個字上加重了語氣,儘管內容明明就與事實相反。白澤哀怨地說:「我才不要這個樣子回去。」

    「千萬不要害怕,妳現在就算要去眾合地獄找工作應該也完全沒問題。妳不是很喜歡花街嗎?」

    「但我比較喜歡當客戶而不是店方人員好嗎!!這個模樣哪能去找美麗的妹子啊......」白澤的樣子那叫一個垂頭喪氣。

    「這是一個開放的時代,百合什麼的不是問題。」鬼燈語重心長地說:「不然妳乾脆找個如意郎君嫁了吧,我可以勉為其難的祝福妳。」

    「——你怎麼不滾回你的地獄去?」

    鬼燈兩手一攤:「出差中。」

    「那你又跑來這裡幹嘛。」白澤望著窗外喝悶茶。

    「桃太郎一個人開店感到十分困擾,我幫他找回他不負責任的上司而已。」

    「我也不想變成這個樣子啊!」白澤焦躁地用手指捲著垂在胸前及腰的長髮。鬼燈道:「那是妳活該。」

    「啊~煩死了!我哪知道那女人是女媧娘娘的人啊,不然我也不會那麼隨便好不好......」

    「你也知道你隨便喔。」鬼燈繼續問:「那時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往事不堪回首......」

    那天有個美麗非凡的女客人,按白澤的性子不去搭訕一下怎麼行呢?而且還是同鄉,特別招待一下也沒什麼不對,於是又將店務扔給桃太郎自個兒和美女出門去了。

    一切都還滿平和的,至少對方看起來也很開心的樣子,直到後來他們去了不老泉。

    某神獸完全沒有酒量差的自覺,聊天聊著聊著,不知幾杯大吟釀下肚,總之就是醉的一塌糊塗。

    唉呀果然神瑛侍者(註:<紅樓夢>中賈寶玉的前身;極愛紅,其有名言曰「女兒是水作的骨肉,男人是泥作的骨肉。我見了女兒,我便清爽;見了男子,便覺濁臭逼人。」話是這樣講,但賈寶玉與其男同學亦有曖昧。)說的太好了~跟姑娘這樣的美女在一起簡直就像在天堂啊~

    白澤君不是一直都在天國嗎?女媧的內侍官一笑。

    啊哈哈說的也是。他原本就細長的眼笑瞇的只剩一條縫,拉住對方的手說:姑娘晚上在哪裡下榻啊?如果還沒決定......

    動手動腳做什麼。她臉色一變把手抽回來。

    沒有沒有,只是開心過頭了......

    請自重。

    哎別生氣嘛,長皺紋就不好了。他完全沒注意到內侍官一張粉臉上徹底失去笑意。

    ......

    為什麼都不說話呢?不要板著臉嘛這樣不好看哦。

    ............

    等他意識到對方似乎是個對自己的外貌很有自信的人時已經回不去了。

    ......既然白澤君認為神瑛說的好,不如......她用蔥管般的纖指飛快地在掌心寫了什麼字,然後將那隻手拍在他身上,接著拂袖而去:女媧娘娘給奴家的假就這幾天而已,奴家還有很多其他想去的地方,先告辭了。末了還嫣然一笑補充道:等奴家心情好點你就會變回來了~好好享受吧。

    然後他就眼睜睜看著她離開自己的視線範圍內。

    她是女媧的人?!

    ......唉呀。有種大事不妙的感覺。原本他是認為反正中招再自己解就好,所以閃也沒閃,由她自己鬧去;只是......

    糟糕......憑他對道家法術的了解竟然解不掉施加在身上的咒術,他的酒頓時醒了大半。(到底是女媧底下的仙女啊,慘了......)

    幾百年才偶爾一次的感覺慢慢出現了,差別是這次他無法用法力把身體的變化壓下去。到底會變成什麼樣子他也不知道,因為每每有徵兆一出現,他都憑藉自身的意念阻止身體繼續改變。

    (好暈......)身體像發燒似的發熱,他頭昏腦脹,一陣天旋地轉之後他就昏倒在地。

 

    「等等,你說你每幾百年就會......?」鬼燈突然發現了一件似乎很有趣的事,玩味的看著眼前的佳人。白澤撇過臉,不看他地說:「怎樣啦,只要是生物就會......嘖,反正這不是重點,我只想趕快變回原......」

    「只要是生物就會怎樣?」鬼燈似乎打算打破砂鍋問到底。白澤不自在道:「你、你很煩欸,問這個幹嘛。」

    鬼燈慢慢地拿出手機:「我相信某些照片小判會非常喜歡的。」

    「你給我等一下,你在做什麼!住手啊!!」然後她很悲劇地聽到喀嚓一聲。鬼燈涼涼地說:「啊啦,我不小心按到快門了,我會珍藏妳的倩影的,請放心。」

    「珍藏個頭啊!」白澤終於忍不住放聲尖叫道:「鬼燈你怎麼不下阿鼻地獄去算了——!!」

    「好吵。」鬼燈捂住尖長的耳朵淡定道:「一句話,妳回不回答?」

    「你、你......!」白澤柳眉倒豎指著他,半晌說不出話來。鬼燈自顧自道:「對了,我好像有小判的手機......」然後就真的在看通訊錄。

    白澤馬上伸手要搶,偏偏現在的身高只要鬼燈舉起手她就搆不到那可怕的兇器,她氣的跳腳卻又無可奈何。

    「求我啊。」鬼燈伸手挑起她尖尖的下巴道:「怎麼樣,說不說?」

    「......」感覺心跳好像漏跳了好幾拍,她的眼神忍不住躲開那雙直視著自己的目光,僵了半天才發出細若蚊蚋的聲音道:「就......那個......%@#/*&£^期啊......」

    「......中間消音那段是怎麼回事?」鬼燈威脅地晃了晃手機。

    她憋了好久才打掉鬼燈的手勉為其難大叫說:「就繁殖期嘛!!你真的很討人厭欸!!」真的超級不想講,有夠難為情的——!

    「原來是發情期。」

    「你一定要那樣講嗎!」

    「真的很奇怪,你明明一年到頭都在發......」

    「閉嘴啦死面癱!!」

    「妳跟小丑魚一樣耶,好厲害。」(註:小丑魚的性別可以改變。像如果說環境遭遇極大變故造成母魚全部死光,那剩下的公魚有的會變成母魚以繼續繁衍。)

    「我可是全天下只有一隻的神獸耶!不要拿我跟其他動物相提並論好嗎!」

    「——就是因為全天下就這麼一隻所以必須變成母的好懷胎啊......大自然的奧妙,嗯。」

    「......」白澤無精打采地趴在桌上道:「你到底來幹嘛的,已經夠煩了還來一個鬼燈......」

    「——你怎麼了?」是因為女相被看到嗎?他覺得白澤今天似乎特別暴躁。白澤懶懶地答道:「沒什麼,就身體有點不舒服。」

    「妳......生病?」對啊,好像一開始看到她時她就已經皺著眉了。

    「不是。」

    「妳臉色不太好看。」

    「我們碰面時我有所謂的好臉色可言嗎?」

    「白澤,妳明明知道我現在不是那個意思。」嘛,看在這隻白豬生病的份上,他可以暫時休戰。暫時的。「如果妳一直沒精神的話欺負起來一點都不好玩,所以妳給我好好照顧妳的身體......」

    「難得你也會關心我嗎。」白澤抬起頭用用一雙水汪汪的眼睛閃亮亮地看著鬼燈。鬼燈走到她身邊,緩緩地彎下腰和她平視,一個字一個字低沉卻很清楚地說:「因為妳的身體是屬於我的。」

    「......」她的臉很不爭氣的紅了。鬼燈無視,依舊自然地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繼續說:「妳自己沒醫嗎?」

    「就說不是生病了嘛......」

    「嗯?」鬼燈挑眉,白澤沉默了一下才不是很自在地道:「你怎麼連月事也要問......」

    「......我又不知道妳也會有那個......」好吧,有點尷尬。

    「我也是啊......來的時候差點崩潰......」想想看當了幾千幾百萬年的男性,某天突然發現大姨媽來,精神上的衝擊可想而知。

    「妳的精神應該很堅強才對,畢竟一天到晚被甩......」

    「那只是我比較倒楣而已!」而且就算常被甩,但也有辦法馬上找到新歡!所以一定不是人品問題!!

    「你不覺得身為祥瑞的象徵卻說出這種話該切腹謝罪嗎?」

    白澤沒有回嘴,反常地不作聲,細眉又擰了起來,比一開始還更緊。然後抱著肚子趴下去了。

    「白澤......?」

    「嘖,又發作了......」白澤像是咬著牙說的,話語不是很清晰。「時好時壞的......」

    「妳沒事吧?」鬼燈不確定地問。她看起來很痛。

    「等等就會好的,沒事。」話是這樣講,但她放在桌上的那隻手緊握到指節發白。

    「妳不吃個止痛藥嗎?」

    「家裡沒有。我身體這個樣子......實在很懶得出門,萬一在外面發作怎麼辦。」她勉強揚起臉笑道:「反正我好像也習慣了。真討厭啊......這麼狼狽的樣子被別人看到......」

    「......擔心這麼無聊的問題。」

    「你什麼時候要走啊?你不是說你出差?」她痛到眼淚都要掉下來了。實在不想被那傢伙看到。

    鬼燈看了一下懷錶,他倒也是真的要來中國參訪與人有約,白澤沒提的話他也沒注意到已經耽擱一段時間了。

    「——我的確該走了。」鬼燈拿了自己的隨身物品,不太放心地看了一眼趴在桌上的白澤。「妳要是有什麼事......反正,我手機都開著。」

    「我手機才不想開。」唉,要是平常鬼燈修理她時也能這麼好心就好了,果然鬼燈對女性還是比較溫和的嗎?她突然感到哭笑不得。

    「我走了。」

    直到鬼燈闔上外面的門後,她才小小聲地低語:「......我還是謝謝你啦......

*

    鬼燈又回到同一條街。

    夜晚並沒有使人潮減少,而且似乎反而更熱鬧了。大紅燈籠都點亮了,街末燈火闌珊處他還看見打扮妖艷的青樓女子。

    「小哥~看你不是本國人,要不要賞個臉來小店坐坐喝杯茶呢?」

    「不好意思,在下還有事。」然後他就快速閃過還想繼續搭話的女人拐進白天來過、現在被漆黑填滿的小巷。

    看到那些滿頭花鈿珠翠的煙花女子,他不禁想到那個等等要見到面、完全不懂打扮,不,是完全沒有穿衣品味的某人。就算現在變成女性,看起來也沒有比較想花心思在衣著上的樣子。她只是穿回以前的漢服,白底鑲滾簡單花紋的上衣,下著褲裝和靴子,頭上照樣一方白帕,差別是底下一頭青絲如瀑布般垂散在身後。

    整體上來說,性轉的白澤是個美女。但是俗話說的好,佛要金裝人要衣裝,現在的白澤小了一號,根據他的目測估計大約剩下173公分。衣服太寬鬆腰帶繫緊一點就了事,他滿好奇穿太大的鞋子她怎麼有辦法不跌倒。

    正想著,已來到白澤家門口。他叩門,又是沒有回應。

    (那白豬不會挑在有人找她時出門吧,都那麼晚了還在外面幹嘛?」然後他的腳不自覺地踹上門。

    「......」開了耶,也不怕遭小偷。

    「就、就不能有點耐心嗎......」房屋內傳來白澤弱弱的聲音。

    「至少對妳沒有。」鬼燈逕自走進屋內,發現白澤並不在客廳裡。

    「你、又這樣自己闖進來......」白澤斷斷續續地說,彷彿講話必須消耗她很大的力氣一樣。他循著聲音找到白澤。對方抱著腿頭埋在膝間蹲在地上。

      「......妳在幹嘛?」

    「肚子痛啦!那麼晚又跑來......害我還要下床......」

    「其實沒那個必要,因為妳門根本沒鎖。」

    「咦是嗎?早知道就不出來了......」

    「——妳能走嗎?」

    「你覺得呢?」

    「真是麻煩。」鬼燈嘆氣,將白澤抱了起來,白澤慌亂道:「你、你幹嘛啦?!我等一下就好了!」

    「房間在哪?」鬼燈忽視白澤的驚慌失措問。

    「......在那邊。」眼見對方不理會自己,白澤只好妥協指了方向。就算身上的疼痛依舊,她的心思還是飄到其他地方去了。

    被鬼燈打橫抱著,這還是頭一遭,以前頂多就是喝醉被他像扛布袋一樣扛回店裡,然後被過肩摔丟上床,酒大概都是那個時候被摔醒的。當她看見自己的床鋪時忍不住吞了吞唾沫,做好被自由落體的心理準備——

    「......?」身體被輕輕放下,她的頭很平穩地沾枕。

    「真是便宜妳了,大小姐。」面無表情的鬼神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她囁嚅道:「謝謝。」

    鬼燈沒聽見似乎從懷中掏出東西扔給她:「吃了。」

    一盒白色的藥丸。

    該不會要她直接服毒自盡就不用挨痛了吧......她一瞬間閃過這種想法。鬼燈道:「看什麼,又不是毒藥。妳不是很痛嗎?」

    「是止痛藥啊......」有種被看穿的感覺。

    「還是妳比較想吃這個?」鬼燈立馬拿出一瓶不明藥物。隔著透明的玻璃,她發誓她看見裡面的東西散發著不祥的黑氣。

    「......你還是趕快把那種危險物品收起來比較好。」

    鬼燈有點可惜地說:「新做的都還不知道效果如何......回去後一定要馬上找個亡者試試看。」

    「你為什麼要把那種同等於刑具的東西帶在身上啊!」

    鬼燈一副理所當然地說:「因為可能遇到合適的實驗品。」

    「你你你不要用那種眼神看著我!把蓋子給我蓋回去啊!!」

    「來,嘴巴張開,啊——」

    「走開!你不要爬上來啊!!你的手離我遠一點!!」

    鬼燈哼聲道:「不要就算了,痛死妳。」白澤定睛一看,鬼燈捏在指尖的是剛才丟給她的白色藥丸,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他拿回去了。被他這麼一提醒,因為只顧著拌嘴而被暫時忽略的疼痛馬上又鮮明起來。她二話不說湊上前將那顆藥丸吞下肚。

    「一點骨氣都沒有。」鬼燈慢條斯理地揩掉手指上的唾液。

    很正常的反應。但揩在嘴唇上就......

    「......」她傻眼地看著鬼燈,就算對方一直靠過來也沒有反應。直到近到雙方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鬼燈才低低地說:「好久沒碰妳了,要不是妳現在......」

    「我該慶幸嗎?」

    「妳是該慶幸沒錯。」

    「我還以為你喜歡的是男性。」她垂眸。

    「沒辦法,那個人現在是女的,所以我現在就喜歡女......」鬼燈的話消失在白澤口中。一陣纏綿之後,白澤雙頰泛紅低聲道:「死木頭,我們認識這麼久我還不知道你會講這種話。」

    「這是稱讚嗎?」

    「嗯。」白澤意猶未盡的又在鬼燈的薄唇上輕啄了一下。「反正這麼晚了,不如你就乾脆留下來吧,住客棧還要花錢呢,在外就是要靠朋友對吧。」

    「我們是朋友?」

    「唉,別這樣嘛,吵歸吵打歸打。」白澤笑的可開心了。「你見過我在你訂的東西裡下毒嗎?我們就算不是朋友也算舊識......」

    「只是』朋友?」鬼燈目光灼灼地看著她。她愣了一下,輕聲一笑:「好問題。一言難盡吶。」

    「......不要拿妳對其他女人的方法來對我。」

    「妾身不敢。」白澤逕自滾到床的內側背對著鬼燈道:「好啦~我想睡了,你也弄一弄趕快上床吧。浴室你剛才經過了,不用我講了吧。反正你就當自己家吧~」

    「不用妳講我也打算這麼做。」

    鬼燈替她熄了燈就出去了。

    被自己的身體折騰了整天她也累了,睡意沒多久就侵佔了她的意識。

    過了一陣子,半夢半醒之間,有人叫她:「白澤。」

    「唔嗯......」才剛要睡著卻被吵醒的她發出一個不高興的聲音。

    「妳沒跟我說我睡哪啊。」鬼燈的聲音聽起來有點無奈。

    對耶,忘記了。「隨便啦......你高興就好......」她用被子把臉蒙起來。討厭,明明很睏了還被吵起來。

    「......那可是妳自己說的哦。」旁邊有人躺下。

    「人家要睡覺了啦你安靜好不好!」她把自己縮成一團,然後察覺到自己隔著棉被抱住。

    「抱歉......晚安。」鬼燈用氣音說。

    「......」她才不會覺得鬼燈溫柔,絕對!一定是因為身體變成女的才會連心智都變的有點少女,嗯,沒錯就是這樣,她白澤骨子裡還是風流倜倘又瀟灑的男人!!

    原本決定不管再發生什麼事她都要睡她的覺,但是整個人都包在被子裡一段時間後,她開始覺得悶熱。

    現在正值季夏,氣溫尚未完全降下來,距離風高氣爽的秋天還要一些時日。

    她用最低限度的動作將身子抽出一點,鬼燈毫無動靜,似乎已經睡著了。

    (平常工作一定很累吧......)撇掉鬼燈本身就是個工作狂不談,他的工作還是實質上的永無止盡。

    光想就覺得可怕。

    (等鬼燈的差事結束後找他去到處逛逛吧。)打定主意後,她又往枕邊人的懷裡鑽一點,窩個舒服的角度沒多久也沉沉睡去。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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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173公分~

聽說12公分是完美接吻身高差<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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