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哦了一聲,擺出了一副願聞其詳的表情。

  夏洛克想,他應當審慎思考他能夠說出多少他知道的事,這是他的籌碼。很顯然,教授是過來套他話的,也許他握有某些他知道、但教授不曉得的事;又或是教授本來就知道那些事,但不知為何很在意他清不清楚那些事,於是特意前來打探。

  畢竟他現在成了小有名氣的偵探,理所當然地會被認為對那些奇怪案子有認識。教授身為吸血鬼,很可能是為了與吸血鬼相關的案件而來。不過,吸血鬼的數量肯定沒有人類多,在身為數量上劣勢的族群,難道他們的家族彼此之間也有隔閡嗎?出身望族的教授真的不曉得其他的吸血鬼幹了哪些事?

  ——「教授是為了探聽他對案件了解多少而來」的可能性更高。

  「那個不是狩獵活動的意外。」夏洛克說,「報紙上的內容是被修飾過的。」

  「是嗎?」威廉問。「我能聽聽真相是什麼嗎?」

  他們的臉離得很近。吸血鬼的紅眼睛水潤而溫柔,顯得多情。夏洛克能感覺到那呼吸潮濕溫熱,有點妨礙他的思緒。他該說嗎?說了的後果會是什麼?教授站在人類還是吸血鬼那邊?

  「……帕斯卡沃爾家,也是你們的同類。」

  「這樣啊。」威廉眨眨眼,「我並不曉得這件事,平常沒有往來……不過這聽起來就很合理了,難怪他們要狩獵人類。」

  「這還是其次。令人髮指的是,他們的狩獵據點被發現了大量的『收藏品』。廉要不要猜猜,所謂的『收藏品』是什麼東西?」

  「——聽你的用詞,那些東西不會是什麼正常的藝術品之類。」

  威廉掙開了他的手。夏洛克有點訝異,因為教授看起來是那麼文質彬彬,居然有那麼大的力氣;不過那也可能只是他分了心,才會導致吸血鬼掙脫。那雙修長美麗的手若即若離地觸碰他的背,沿著他肩胛骨的邊緣勾畫,那癢意像是滲透到了心裡。

  威廉說:「是受害者的骨骸?」

  「如果只是吃剩的骨頭,那也不算太可怕。」夏洛克說,「何況你們只吸血,又不吃人肉,不是嗎?」

  吸血鬼笑了一下,「對一般人來說這已經足夠可怕了——不過你說的對,不應該只剩骨頭。」

  威廉微微抬起頭,他的額髮已經碰到了夏洛克的臉,鼻尖幾乎要碰在一起。威廉輕聲說:「不如你直接告訴我他們究竟收藏了什麼東西?」

  「可以。」夏洛克說,「但是要看廉的誠意。」

  「『誠意』是什麼?」

  夏洛克半開玩笑地說:「看你的表現囉。」

  

  偵探也有屬於他的狡猾。

  威廉心情不算太差,偵探想要從被動變為主動,也不是不可以,只要偵探有那個能耐的話。

  威廉的腿還纏在夏洛克的腰上,他們的身體緊貼,所以他很清楚偵探此時仍被尚未紓解的慾望煎熬著。他只消稍微挪動腰胯,就能察覺到偵探因為他的舉動而屏住呼吸。他很好奇偵探能強撐到什麼時候。

  威廉趁著夏洛克一個分神的空檔,猛地翻身交換了兩人的位置,並且握住了他的脖子。當然,威廉只是鬆鬆地把手放在那兒,沒有出力氣。

  偵探被制住弱點開不了口,所以只是用詢問的目光看著他,眼中倒也不見一星半點的害怕。

  掌下傳來脈搏輕微的震顫,有點快,是生機盎然的節奏,對一個吸血鬼來說充滿了吸引。靛藍與猩紅的眸子對視了幾秒,還是威廉先略感遺憾地鬆開了手。

  「你不怕嗎?」威廉問。

  「我怕什麼?」夏洛克反問。

  「怕你在我的眼中看起來可口極了。」

  「可是你需要的是長期口糧,」偵探咧開一個有些痞氣的笑容,「廉是捨不得弄死我的。」

  「……確實,我希望你能好好活著,要是能夠減少菸和藥物就更好了。」

  「哈,難道是因為那會影響我的『口感』嗎?」

  威廉聳了一下肩膀。他不知道他的動作在偵探的眼中看起來有點可愛。「有可能?我不確定。畢竟我不曉得普通健康人嚐起來是什麼味道。」

  「那麼,『我』嚐起來是什麼樣的?」

  「啊,這真是困難的問題。」威廉低下身子,嗅了嗅偵探的脖子。「那很難被精確地描述呢……請再讓我想想。」

  威廉的鼻尖輕輕擦過偵探的皮膚,從脖子、胸口,一路到了腹部,然後繼續往下,姣好的臉龐最後停在了令人血液為之沸騰的地方。

  夏洛克不禁感到緊張,他希望自己沒有什麼奇怪的氣味。威廉在他有點擔心卻又藏不住期待的目光中低下頭,用嘴唇試探地碰了碰那個遲遲得不到安慰的地方。

  吸血鬼看起來有點遲疑。當威廉溫熱的手掌握住了他的慾望時,他忍不住低喘了一聲。威廉看了他一眼,才慢慢張嘴含住那裡。

  威廉的動作並不流暢,感覺有些吃力,有時還會不小心咬到他。夏洛克敢肯定這絕對是教授第一次做這檔事,這個認知使他更加興奮了。他下意識地把手放在那頭金髮上,吸血鬼頓了一下,但沒有反對,於是夏洛克小心翼翼地撫摸他,直到自己在對方越來越熟練的動作下瀕臨爆發。

  「廉……我快……嗯……」夏洛克呻吟出聲,他輕輕地推了一下威廉的肩。「你要是再不放開我的話……」

  威廉沉默地抬眸,反而更賣力地舔弄嘴裡的東西。

  口腔裡絲滑柔軟的觸感還有威廉微微脹紅的臉蛋都使夏洛克很崩潰。他真的忍不住了,他已經忍得夠久了。在最後一刻他還是推開了威廉,但顯然他的動作不夠快,白濁還是濺到了威廉臉上。威廉皺起了眉,似乎有些不悅。撇開偵探粗魯的動作不談,除了嘴唇,精液還噴到了他的睫毛和臉頰上。

  夏洛克很尷尬,他發誓他絕對不是故意要把事情弄得更糟的。他慌忙抓過自己扔在旁邊的襯衫(因為他一時找不到他的手帕)替威廉擦臉。過程中威廉一語不發,夏洛克向他道歉,他才說:「本來你已經告訴我了,這不是你的問題,沒關係的。」

  你的表情可完全跟你說的話搭不上——夏洛克暗自腹誹著,但仍然嘗試給眼前的吸血鬼順毛。「我不該那麼粗魯的……廉太棒了,我實在忍不住……」

  「我沒閃開只是因為想知道偵探先生是什麼『味道』呢。」威廉說,「……很不怎麼樣。」

  「我說的味道不是指那個!」偵探氣急敗壞地說。不過後來,他懷疑他看到吸血鬼在偷笑。

  「好吧,是我誤會了。」

  「你明明是故意的吧?!」

  「——偵探先生,不喜歡嗎?」吸血鬼一臉認真地說:「我可是很努力地拿出了我的『誠意』呢……你覺得如何?」

  太有誠意了,也許他不該亂開玩笑的,被笑話的反而成了他自己。

  夏洛克嘆了一口氣,把手墊在腦後倒在床上。至少他現在覺得舒服多了,他決定專心和教授認真談談稍早的話題。「……帕斯卡沃爾家的『收藏品』是他們每個『獵物』的一部份。而且經過調查,他們可能都是生前就被肢解的。」

  「——看來那些狩獵兒童的傢伙死不足惜呢。」威廉發表了自己的看法。

  「還有,他們不是被野獸襲擊的。」夏洛克說,「參與狩獵的那些人,也被殘忍殺害了……在警方抵達之前,殺光那些人的兇手早已離開。就行兇的方法來看,兇手們看起來擁有專業的殺人技巧,像是一個『集團』。」

  「……你去看過現場?參與了驗屍?」威廉若有所思,「知道的可真詳細……你居然連兇手殺害他們的方式、而且不只一位兇手都曉得,不愧倫敦第一的諮詢偵探之名。」

  「我只是對謎團比較感興趣罷了……兇手是哪些人,我還沒查到。」夏洛克又坐了起來。他托著腮看著威廉:「廉對這件事也很感興趣的樣子哦。」

  威廉心中響起了警鈴。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夏洛克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更沒有因為他的吹捧而炫耀地講出他是如何探查這個案件的。

  由於此次帕斯卡沃爾的事件算是緊急的委託,所以這件事並沒有像之前的案子一樣向大眾揭露;但顯然這位偵探獲取情報的能力比他想像的還要更好,在他沒有規劃特意留下線索的情況下,偵探不曉得透過哪些手段得知了犯罪現場的真實樣貌,只差還沒調查出前因後果。

  他得更留心偵探的能耐才行。

  「正常人聽到這麼離奇又可怕的事情都會感到好奇的吧?」威廉說,「唉,可憐那些孩子都還來不及長大……以流言已經流傳的時間來想,帕斯卡沃爾家舉辦的狩獵活動應該已經謀殺了不少兒童……」

  「那些惡德貴族隱藏得不錯,只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夏洛克忽然將手臂搭上他的肩膀,說:「廉看起來有點難過啊……至少那些壞人也得到應有的報應了,是吧?」

  對於偵探的安慰,威廉感到訝異。他有表現得那麼明顯?

  「……我只是在想,這件事怎麼那麼晚才被發現呢?要是帕斯卡沃爾那些人早點被處理掉,就可以救下那些無辜的兒童了。」

  「嘿,你的想法是以暴制暴。」夏洛克挑眉,「就算是帕斯卡沃爾家那樣的爛人,他們的命也是命。只是碰巧他們不知道被誰殺死了,否則他們應該是要接受審判、然後被公眾唾罵的。」

  「——你說的對,是我偏激了。」威廉嘆氣。「被狩獵的小孩,再加上帕斯卡沃爾那些人,真的是不小的死亡人數。」

  威廉此刻感到了真正的低落,因為偵探說出了他一直以來都曉得、卻一直藏在心底的事。

  以暴制暴——夏洛克•福爾摩斯確實不是浪得虛名,他覺得自己好像被偵探看穿了。他的莫里亞蒂計劃的確可說是以這樣的概念為中心在運作的,他也很無奈他找不出更好的方法去成就他和哥哥的理想。

  「呃,我不是說你偏激啦。」偵探察覺到了他更加低靡的情緒,試圖挽救自己的心直口快:「我反而覺得廉是心腸很軟的人,才會那麼……嫉惡如仇?」

  威廉笑了笑,發自真心的。「希望我真的能貫徹你給我的評價……一直到最後。」

  夏洛克莫名,「你突然說這什麼話啊?」

  「——總覺得啊,說不定哪天就輪到我了。」威廉故作輕鬆地說:「你看,我跟他們是同一類人吧?不管是吸血鬼的種族還是貴族的社會階級……不知道以後我會不會也死在誰的手上呢?」

  「哈?」夏洛克發出了一個不贊同的聲音,幾乎比平時說話的音調還高了一個八度。「你和他們差得可遠了,最近死掉的那些貴族,本來他們也幹了或多或少的壞事,那叫罪有應得,廉才不是那種人。」

  「我可是把你當食物的吸血鬼呦?」威廉提醒他,「偵探先生是不是因為標記了我所以對我的評價有失公允?」

  「我很客觀。」被質疑的偵探並不買帳,甚至看起來有點哀怨。「這與標記無關,何況我們的標記還是臨時的……廉真的有這麼不喜歡我?」

  「難道你想要永久標記我?」威廉失笑,「而且還是跟一個只見過兩次面、並不很熟的吸血鬼?因為衝動而踏入婚姻恐怕不是一個明智的作為。」

  偵探的臉瞬間脹得通紅,他因為威廉的「婚姻」一詞而驚慌失措。「不!不是!我、我的意思是……」

  「抱歉,我的說法似乎令你感到困擾了。」威廉笑吟吟的臉上沒有絲毫歉意。他站了起來,本打算與偵探告辭,但偵探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說:「廉,今晚就留下吧,現在已經很晚了,你一個人在外面危險。」

  夏洛克輕聲說:「就這個晚上,姑且讓我當你的alpha好嗎?」

  威廉愣了一下,終究還是答應了。已經平息下來的兩人各自簡單地收拾後,偵探把床讓給了他,自己跑去睡沙發。威廉躺在不屬於自己的床上,意外地也睡得很沉。他一直在貝克街221B睡到熹微的晨光照進窗戶,才因為生理時鐘而醒來。

  然後,軟心腸的吸血鬼給躺在沙發上的偵探掖好滑落的被毯,才輕手輕腳地悄悄離開。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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