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
伊澤睜開眼,發現陽光照進窗戶的角度跟平常不太一樣。
[今天太陽怎麼那麼大啊。]
伊澤的腦袋緩慢地運作著,半晌,伊澤才後知後覺地跳了起來,抓過床頭的鬧鐘一看。
[已經快中午啦?!!!為什麼沒聽到鬧鐘?!]
伊澤一下床,卻感到腰痠腿軟,又跌回鬆軟的床鋪,伊澤這才想起前晚發生的事,唰地通紅了整張臉。
「伊澤瑞爾?」
當那個肇事主出現在他的房間門口時,伊澤幾乎無法直視對方,但對方卻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很稀鬆平常地跟他道了一聲午安,然後說:「我擅自跑一趟幫你請了病假。」
「……」
見伊澤仍舊低著頭沒有反應,瑟雷西走到他的面前,問:「不高興了?」
「……沒有。」伊澤囁嚧道。
瑟雷西沉默了一會兒,低聲問:「還痛嗎?」
「………………………」超級不想回答的啊啊啊啊啊――
「我……昨天有點過火了,」瑟雷西蹲了下來,與伊澤平視:「對不起。」
「……你又沒強迫我,幹嘛道歉。」
伊澤這才抬起頭,但視線仍然看著地板。瑟雷西看見的是一張像熟透了的番茄的臉蛋。
「我幫你擦藥吧。」
「不不不不用了我我我自己來。」伊澤結結巴巴地說,一把抓過瑟雷西手中的藥膏。
「你自己是要怎麼擦?」
「呃…可以啦…」
瑟雷西嘆口氣,突然捧住伊澤的臉,幽深的眼光凝視著他,伊澤被看得渾身不自在,卻不知道為什麼大氣也不敢喘一口,一動也不敢動。
「害羞什麼,都看過了。」這麼說完,瑟雷西湊上前吻了伊澤一下。
「……………………」
最後,伊澤還是妥協了。
只是這樣光著屁股趴在別人大腿上什麼的……實在是太羞恥了。
「會冷嗎?」伊澤止不住地發顫,瑟雷西還道是自己冰涼的體溫冰著伊澤了,略帶歉意地說。
「不……沒有。」都已經快中午了怎麼可能會冷啦!
「你在發抖。」瑟雷西緩緩撫過他的背。
「我……沒事。」只是有點激動而已。
「擦藥而已,不怕。」語畢,瑟雷西開始手上的動作。雖然瑟雷西十分俐落,但伊澤卻覺得時間過得好慢,在上藥的過程,一直忍不住回想昨夜發生的事。
「好了。」
伊澤沉默地爬起來,沉默地穿衣。
[為什麼做了那樣的事呢……?]
伊澤在梳洗的時候,不停地想著這個問題。
[瑟雷西,喜歡我嗎?]
不知不覺,思考著的問題變了。
[可是像他那樣的人,可能嗎?]
*
「……瑞爾?」
「――啊,」伊澤回神,瑟雷西說:「我叫你好幾次了。」
「哎,是嗎?」
「餓嗎?」
「還好……沒什麼食慾。」
「看你心事重重。」瑟雷西一臉平靜地說。伊澤頓了下,突然又笑了出來:「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吧。」
「我怎麼會知道你在想什麼?」瑟雷西仍是波瀾不興的樣子。
「昨天……為什麼突然……」
「我不知道。」瑟雷西乾淨俐落地回答。「這是第一次。」
其實伊澤這個問題,他自己也在想。
生理上的衝動?並不是,他從來就不曾。
但,就是很想接近那個被自己傷害、卻仍然對自己釋出善意的人。儘管自己都已經麻木了,卻還是替自己感到難過;明明百般拒絕,還是硬要把自己拖出那座被詛咒的島嶼。
還有,鮮活的肉體……和那個人的靈魂一樣,十分溫暖……
因為自己現在是一個殘破的幽魂,所以會被生命所吸引嗎?
「瑟雷西,」伊澤問道,「你喜歡我嗎?」
「也許。」對於伊澤如此直白的提問,瑟雷西也沒隱瞞。這的確是他最真實的想法。
[到底是太久沒見到新鮮的靈魂,還是喜歡這個人?]
「你的靈魂,很溫暖。」瑟雷西說。「我以前也見過像你一樣溫暖的靈魂,但它們都已經不是原來的那樣了。」不是吃了,就是在燈籠裡了。
「你不會打我的主意了吧。」伊澤半開玩笑地說。
「難說。」
「――這讓人很難安心啊。」
「我說的不是把你收進燈籠。」瑟雷西似笑非笑道。「那,換我問你吧。」
瑟雷西嘴角勾起一抹笑,竟是看起來有些邪魅:「喜歡我嗎?」
「呃……我……」
「你會討厭我對你做那樣的事嗎?」
「討厭的話一開始就會拒絕了好嗎……」伊澤不自在地說。瑟雷西聞言輕笑了一聲:「說的也是。」
「我想……」伊澤慢慢地說:「我是喜歡你的……你對我那麼好。」
突然,不那麼害羞了。
雖然一開始對這個來自闇影島的鍊魂獄長感到恐懼,但是熟悉之後……
只要在理智的情況下,其實他本性挺好的,就是看起來比較兇而已。
「你覺得我對你好?」瑟雷西朝伊澤靠近了一點,「你看看現在身上那些鞭傷留下來的疤,你再來想想我對你好不好。」
「那不是你的本意。」
「可是,那就是我潛在的一面。」瑟雷西撫上伊澤的臉龐。「我甚至不確定我是不是喜歡你……你還願意喜歡我?」
「這哪是願不願意的問題。」雖然瑟雷西的手掌是冰涼的,但伊澤卻覺得臉頰似乎又熱了起來。「喜歡上了就是喜歡,不由自主的。」
「這樣啊……」瑟雷西看起來很認真地思考了一下,接著低下頭在伊澤的唇上一吻,然後說:「我喜歡這麼做。」
「……我也喜歡……」伊澤小小聲地說。
「既然喜歡做情侶間會做的事,」瑟雷西下了結論。「那我是喜歡你的吧。」
「你怎麼會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歡一個人?這不是很奇怪嗎?」
「我不知道我是因為對靈魂的渴望,還是被你這個人所吸引才想接近你。」瑟雷西想了想,補充道:「就是食物跟愛人的區別,這樣吧。」
「某種意義上而言我也已經被你吃了……」這到底是哪門子的比喻?!
等等,愛、愛人?!
「――你的表情真豐富。」瑟雷西瞧著伊澤的臉,說。
「哈哈是嗎。」伊澤乾笑。
瑟雷西頓了一下說:「對了,明天我跟你一起去。」
伊澤愣了一下,「什麼?」
「聯盟。」
「喔喔喔喔你終於答應了嗎!」
「今天去幫你請假的時候順便報到。」瑟雷西想了一下又說:「我還遇到一個金髮藍眼的小姐,聽到你請病假的時候說要來看你,她說她叫……」
「拉克絲?」
「嗯,但她好像臨時被召喚了,沒說什麼時候來。」
「我就知道……那傢伙本來就這樣。」伊澤翻了一個白眼。「從來不會先講,老是來我家gank。」
「你們關係很好呢。」
「哪裡好了。」伊澤拉長了臉。「她超煩的!」
兩人正說著話,外面傳來了碰碰碰的敲門聲,伴隨著一個清脆的女孩聲音叫道:「伊澤開門!我來看你是不是還活著。」
「……你要是認識她後就知道她什麼德行了。」伊澤嘟囔著,一跛一跛前去開了門。
「――看起來還好嘛。」拉克絲將伊澤從頭到腳掃一遍後說。「皮肉傷而已?」
「少在那邊說風涼話。」
「人家是關心你欸!」
「我沒有被關心到的感覺好嗎!」雖然嘴上這麼說,伊澤還是倒了一杯水給當自己家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的拉克絲。「是說妳怎麼這個時候跑來?妳哥知道的話到時候又要唸妳了。」
拉克絲咕嘟咕嘟灌完了整杯水後說:「偷溜出來一下,我也不能待太久。」然後,將一個提袋放在桌上。「吶,你喜歡的那間甜點店新出的蛋糕,肥死你。」
「這麼小塊就說要肥死我,妳也太天真了。」伊澤看看袋子裡的東西,喜孜孜地說。
「――口水都要流下來了,在那邊嘴。」拉克絲嘲笑道,然後換上一個比較認真的語氣說:「今天早上我看到一個新來的輔助說你身體不舒服不方便出門,所以來幫你請病假。你是哪裡不舒服啊?」說完又補了一句「是說那個輔助長得有點嚇人呢你怎麼認識的?」
額…兩個問題的答案都真不好說。
「啊說到他,怎麼不見了?」伊澤這才想起瑟雷西不知道躲哪去了。「雷西――別害羞啦出來認識一下啊。」
伊澤喊道,瑟雷西這才飄了出來。沒錯,是用飄的。
「拉克絲小姐,又見面了。」
「啊、你好你好……」
伊澤和拉克絲都覺得很奇怪。前者是不解為何瑟雷西此時又是那副骷髏模樣,後者則是困惑這個新來的輔助怎麼會在伊澤家。
瑟雷西向拉克絲頷首:「早上沒自我介紹,失禮了。我叫瑟雷西,來自闇影島。以後請多多指教。」
「別那麼客氣啦――」
客套寒暄了幾句,拉克絲便匆匆趕回聯盟去了。伊澤帶上門,一回頭又看到瑟雷西變回了人類的模樣,忍不住問:「為什麼不用這個樣子見人?你早上出門的時候不會也是用那個幽魂的樣子吧?」
「不太想讓本來的樣子被人看到。」
「咦?為什麼?」
「……就不想。」
「喔好吧。」見瑟雷西無意多談,伊澤也沒有要追問的意思。萬一亂問又把瑟雷西給引爆了就不好玩了。正當伊澤這麼想,瑟雷西卻又說:「但是被你看到沒關係。」
「――我真不了解你。」
「……」
瑟雷西沒有答話,伊澤逕自拍拍他的肩:「總有一天我會搞懂你在想什麼的。」
「是嗎?」
又是在一個沉默之後,瑟雷西露出一個微笑然後反問道;但不知為何,伊澤卻感受不到任何一絲輕鬆的笑意。
那個沉默,似乎是瑟雷西在失神。
[總有一天,我要讓他露出真正的笑容。我要改變他。]伊澤想著,一邊拿出拉克絲買來的蛋糕問:「欸你要不要吃吃看?這間店很有名的喔!」
見瑟雷西搖頭,伊澤便自顧自地吃起蛋糕。
「――又在想些什麼?」瑟雷西看著含著小湯匙的伊澤問。
「沒什麼。」伊澤含糊地說。
還不是又在想你的事。
「你不專心品嘗的話不是浪費掉拉克絲小姐的好意了嗎?」瑟雷西抬手揩掉伊澤鼻尖上的一點奶油,隨手抹到盤子邊緣。
「我沒有不專心啊。」伊澤看到瑟雷西的舉動,莫名有點失望。拉克絲房間裡面的那些小說不是都常常出現什麼男主角把女主角嘴邊的食物舔掉之類的橋段嗎?
……
呸呸呸我才是帥氣的男主角!
「――湯匙比蛋糕好吃嗎?」
「……你可以不要一直盯著我吃東西嗎?想吃可以說啊客氣什麼。」
「真抱歉啊。」瑟雷西又露出那個似笑非笑的表情,自己去書櫃抽了一本書看。
可惡,以後一定要讓他改掉這個取笑我的壞習慣!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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