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雨敲窗

　　夏洛克從浴室出來後，就看到威廉指間也夾著一根點燃的香菸，正看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威廉聽到身後的聲響，便按熄了菸，朝他走過來。

　　從那菸的長度來看，大概只吸了一兩口吧。夏洛克可惜地想。這就是他們之間經濟的差距。

　　「我以為你不喜歡香菸。」

　　「是不怎麼喜歡，」威廉意有所指地說：「而且有研究指出抽多了會傷害身體，希望福爾摩斯先生也知道這件事。」

　　夏洛克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威廉沒有在他去洗澡的時候換上衣服，他的視線一路從威廉的鎖骨往下逡巡到光裸的足踝，威廉的話基本上是左耳進右耳出。比起香菸對人體的危害性，他更在意現在威廉的浴袍底下到底還有沒有別的衣物。

　　威廉很隨性地坐在床邊，他也就不客氣地在威廉身邊坐下，假裝自己一點兒也不感到侷促。

　　「既然不喜歡那為什麼要抽？」

　　「……因為暫時不想思考任何事情。」威廉想了想，又低聲說：「含著東西，也能轉移口腹之欲。」

　　話說到這個份上，可不能再裝作聽不懂了。夏洛克湊近威廉，笑問：「這樣啊……那住宿的費用，廉接受肉償嗎？」

　　換作是平常，夏洛克是萬萬不敢開這種玩笑的。不過，也許今晚是特別的，他想冒險一回。

　　威廉眨眨漂亮的眼睛，「福爾摩斯先生不必為這種小事跟我客氣的。」

　　「你這麼說才是在跟我客氣。」

　　「您今晚的出現已經讓我很感激了。」威廉笑了，形狀優美的眉眼微微彎了起來，聲音也輕飄飄的，他能感受到威廉說話的吐息拂過他的臉。「我很高興福爾摩斯先生過來找我哦。」

　　夏洛克幾乎被迷得暈頭轉向，差點忘記他此行原本的目的是什麼。威廉的言行，無一不是在勾引他。

　　美麗的吸血鬼是在說自己餓了。

　　主啊，這沒有人能拒絕得了！如果奉上一點鮮血就能搏得美人一笑，那何樂而不為？

　　威廉太狡猾了。

　　吸血鬼低下頭，在他的脖子旁深深吸了一口氣，柔順的金髮垂落在他肩上惹得他發癢。

　　夏洛克伸手試探性地摟住了威廉的腰，換得的是被威廉輕輕推倒在床上。夏洛克期待極了，然而威廉卻說：「對了，您本來是要和我聊什麼呢？也是犯罪卿的事嗎？」

　　「啊——是的。」夏洛克勾住了威廉浴袍的腰帶，不過威廉看上去不以為意。威廉好脾氣地笑著說：「我大概能猜到您要說什麼……犯罪卿殺了白議員一家，這應該就不符合您對犯罪卿『義賊』的人格側寫了。」

　　「不，他依然是義賊。」夏洛克慢慢拉開了威廉的腰帶，寬鬆的浴袍因此滑落。「我知道這次犯罪卿是無辜的。白議員的家庭成員不是犯罪卿殺的，真正死在犯罪卿手上的實際只有白議員本人……犯罪卿恐怕是替白議員頂罪的。」

　　夏洛克伸出手，好像要捧住威廉的臉似的，但在觸碰到威廉的臉之前就停了下來。威廉垂下眼，不笑了，但他低下頭讓臉頰輕輕靠在了夏洛克的掌心裡。威廉說：「無論你的證據是什麼，就算是這樣，殺死白議員也是事實。」

　　「是啊，所以那傢伙的壓力應該很大吧。」夏洛克輕輕摩挲著威廉的顴骨，又說：「他不殺無罪之人，但白議員仍然被殺，就表示白議員一定犯了什麼罪，很可能也是殺人……但我仍認為白議員是屬於『善』的那一方，以犯罪卿的性格來說，大概也會很掙扎吧。」

　　威廉愣愣地看著夏洛克，原本開玩笑的神情完全消失了。威廉很快地別過臉。「難道你想說，犯罪卿也屬於『善』的那一邊嗎？如果因為這樣就感到掙扎，那也太軟弱了。」

　　「不管你怎麼想，反正我會逮住他。」夏洛克說完，突然扣住威廉的腰，翻身將威廉壓在床上，交換了兩人的位置。「而且我該加緊腳步……那傢伙已經被政府盯上了。」

　　「……若你擔心犯罪卿的安危，我想那是不必的。既然他已經主動現身在群眾面前，想必離露面也是不遠的事。何況這麼久以來，他都從沒被抓到過。」威廉還是不肯看他。「……你很在乎犯罪卿呢。」

　　「哈，那是當然的，因為他給我出的『謎』我還沒全部解開呢。」夏洛克失笑。「他留下的訊息只有我才看得懂，不就是特意只給我一人看的嗎？我當然不能辜負了犯罪卿的用心良苦……你說是不是？」

　　「……那麼，如果犯罪卿沒有再出新的謎團讓你打發時間的話，你就會對他失去興趣了吧？」威廉悶悶不樂地問。

　　這麼喜怒形於色的威廉讓夏洛克感到相當稀奇，甚至覺得有點可愛，夏洛克笑道：「不，等我逮住那傢伙之後，我要向他興師問罪，他究竟安排了我多少次。」

　　「您很有信心呢。」

　　「因為犯罪卿要『我』去抓住他。」夏洛克認真地望著威廉紅寶石般剔透的雙眼。「我會如他所願的。」

　　「啊，名偵探先生果然如傳聞中那般熱心為人服務，連犯罪卿都不例外。」

　　對於威廉的挖苦，夏洛克只感到有趣。沒想到威廉又說：「如果我說，我現在餓了，想吃點東西，偵探先生也能幫助我嗎？」

　　夏洛克咧開一個大大的笑容：「這是我的榮幸。」　　

　　「嘶……廉你這樣……床單要弄髒的……」

　　答應心情不快的吸血鬼的後果，就是得到滿滿一身的牙印。威廉大概存心不想讓夏洛克好過，這咬一口那咬一口的，讓偵探上半身幾乎沒一塊好肉，弄得他鮮血淋漓，偏偏吸血鬼本人還十分理直氣壯：「是您提出要肉償的，也是您讓我不要跟您客氣的。」

　　「但也不用這麼不客氣吧……啊！」威廉又是一口狠狠咬在夏洛克左胸上，夏洛克委屈地看向埋首在自己胸前的威廉：「你就不能換個地方咬嗎？」

　　威廉抬起頭，舔舔唇上沾染的血液：「不能，因為我喜歡這裡。」

　　「為什麼？明明之前你不吸這裡的……」

　　「因為口感好！這樣講你滿意了嗎？」威廉對於夏洛克可憐兮兮的眼神並不領情。他低下頭舔舐滲血的傷口，溫熱的舌時不時掃過乳頭，讓夏洛克深刻體會了一把什麼叫痛並快樂的感覺。夏洛克感到哭笑不得，沒想到威廉吃起醋來不是鬧著玩的，明明威廉自己就是犯罪卿，這個醋也吃得太沒道理，何況他都這麼真心誠意了，怎麼威廉還是不高興？

　　「廉，可是我會痛……」

　　「……一點小傷都受不了，還說什麼賠上性命也要抓到犯罪卿。」雖然嘴上這麼說，但威廉果然不再咬他了。威廉舔著另一邊的傷口，含糊地說：「不過，我相信你會活下來的。」

　　夏洛克聽了，安靜一陣子才說：「——吶廉。」

　　「嗯。」

　　「其實我很傷腦筋。」夏洛克撐起頭，「你覺得要怎麼做，才能讓犯罪卿收手？」

　　「他不會為了你停下來的。」威廉說得斬釘截鐵，仍在忙著舔其他流血的牙印。夏洛克環住他，摸了摸他光潔的背。「這樣啊……明明他也應該很重視我的。」

　　威廉終於願意抬起頭看他。「您真的是非常有自信的人。」

　　「這話你已經說過了。」夏洛克突然說：「我想問廉一個問題。」

　　「請。」

　　「廉如果有其他一起參加研討會的夥伴，也會像這樣……嗯，在馬車上睡著，然後一起到旅館……」

　　「不會！」威廉惱怒地瞪著他，鮮紅的眼睛像是有火在燒。「你把我想成什麼樣子了？」

　　夏洛克大大地鬆了一口氣，但這只是令威廉更加惱火，於是威廉一把抓住了夏洛克腿間從剛才就一直磕著他的東西。「您一邊說我弄痛您了，但同時『這裡』又硬成這副德性，您還好意思這樣問我？」

　　夏洛克尷尬地說：「這……我一個alpha，你這樣趴在我身上，我、我實在……」

　　「所以您想說，這只是單純的生理反應而已嗎？」

　　「啊啊啊——我錯了，廉你輕點……」

　　威廉鬆開手，冷冷地望著他，「那麼您說，您錯在哪裡？」

　　夏洛克疼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想到威廉如此不悅的理由，夏洛克躊躇再三，最後閉了閉眼，決心豁出去。夏洛克說：「這不是生理反應，那是因為趴在我身上的是廉。我其實……嗯、總之……反正！其實我喜——」

　　結果他的話還沒說完，嘴就被威廉捂住了。威廉的表情突然變得很冰冷，可怕的就像是下一刻威廉拿槍指著他的頭，他也不會感到意外。威廉冷淡地問：「您這麼說，是為了犯罪卿，還是為了我？」

　　夏洛克略顯強硬地拉開威廉的手，「為什麼要提犯罪卿？」

　　威廉抿緊了唇，意識到自己衝動之下失言了。夏洛克又說：「讓我把話說完，因為這是為了你才說的。」

　　威廉低下頭，但仍然沒能避免掉夏洛克看見他紅了的眼眶。夏洛克長嘆一聲，把他的頭按進自己懷裡。

　　「廉，我喜歡你。」

　　威廉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流淚。夏洛克很不知所措，不曉得自己這麼做到底是不是對的。若他是個紳士的alpha，他此刻應該去拿來手帕讓哭泣的omega擦眼淚，但威廉還趴在他身上，熱燙的淚水沾濕了他的胸口，那脆弱的模樣令人不忍推開他，哪怕只是下床給他拿一條手帕。

　　最後夏洛克只好拉著浴袍的袖口摁了摁威廉的眼角，想說點安慰的話，卻又不知該說什麼，因為他根本不曉得威廉是為了什麼而哭。

　　也許他嚇到威廉了？

　　——不對，被嚇到的反應不應該是這樣。

　　還是威廉只是想跟他當一般的朋友而已？

　　——但一般的朋友是不會上床的。

　　夏洛克很苦惱，但威廉總歸是不討厭自己的——夏洛克心中七上八下的，小心地撫摸著威廉淺金的頭髮，直到他抽噎的顫抖平靜下來。

　　威廉主動抬起頭，抹了抹眼睛定定地看著他，接著在他的唇上啄了一下，輕的彷彿只是一片羽毛落下。

　　夏洛克瞪大了眼。

　　威廉吻了他，這就是威廉給他的答覆。

　　在短暫的震驚之後，夏洛克捧住了那張猶帶淚痕的臉，決心不讓害羞的犯罪卿閃躲。起初他只是笨拙地用自己的唇壓著威廉的，然後他試著吸吮、舔舐，接著聽見一聲自喉嚨深處發出的沉吟，威廉甚至微微張嘴，放任他的舌侵入了自己的口腔裡，與自己的交纏在一起。

　　這是一種鼓勵，讓夏洛克十分激動。他又嗅到了濃郁的花果香氣，甜美、熱烈而奔放，是從威廉身上散發出來的；但這種香氣並非來自發情期，而是純粹的喜悅與高漲的情緒所帶來的表現。

　　這次他們再也沒有藉口，不是為了解決發情的紓解，也不是吸血導致的「意外」，而是因為單純「想要」才這麼做的。

　　夏洛克稍嫌粗暴地剝掉威廉早已散亂敞開的浴袍，在所見滑膩雪白的肌膚上落下了好多個吻，一邊伸手探到了那個私密的地方。那裡淌出的黏液已溽濕浴袍，當他的指尖才探進那柔軟的孔洞，裡面的軟肉便熱情地吸吮起來。威廉低低地哼了一聲，將臀撅得更高，喘著氣要他再進去一點。

　　雖然這不是他們第一次做愛，但這次的感覺卻格外刺激。威廉分開了腿，扶著他脹痛的陰莖坐了下去。結合處的酥麻讓他們在同一時間發出了呻吟，威廉抓住他的肩，凝視著他的眼睛，在他身前一起一落，每次都讓他深深地搗進去，撞在自己最受不了的地方。

　　夏洛克猶嫌不足，他按倒威廉，用更猛烈的動作使身下的人發出甜膩的喘息。他頂著omega那個更加嬌嫩的入口，沉聲說：「我想標記你。」

　　威廉被他頂的眼神都潰散了，令人頭皮發麻的巨大快感讓他快發瘋，除了在一次次的頂弄下吐出哽咽的啜泣之外，他已經沒辦法好好說話了。

　　面對夏洛克深沉的目光，威廉慌忙搖頭。他是沒辦法跟夏洛克在一起的，他注定要早死，他是要死在夏洛克手裡的；然而，在看到夏洛克因為被拒絕而心痛的表情時，他又反悔了。

　　不管怎麼做，他最後一定都會傷透夏洛克的心。

　　「為什麼？」夏洛克停了下來，緊緊地抱住他，質問道：「是因為犯罪卿嗎？」

　　夏洛克急切地說：「廉，只要這個社會不再有貴族死去，犯罪卿做過的一切可以仍舊是意外或是懸案，你說過的，犯罪卿從來沒被抓到過，那麼以後也可以……」　　

　　「——那好吧。」威廉打斷了他的話，慢慢地說：「就如你所願……永久標記我吧。」

　　——只是到了最後一刻，希望你不要怨恨我，夏洛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