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白澤醒了。但是睡得太舒服還想再賴床一下......
她轉頭換個方向繼續趴著。
——趴著......?
她睜開眼。怎麼覺得好像哪裡怪怪的?她不是會趴著睡覺的人。而且......為什麼覺得身下疑似、好像、似乎有起伏......?
白澤僵硬地撐起自己的身體,低頭正好對上鬼燈那張讓人猜不透心思的臉。
「妳這頭白豬終於醒了嗎?」
她呆了半晌,突然摸上自己的嘴邊。
「......妳在幹嘛?」
「沒、沒有......」還好,沒有流口水。
「妳要壓我壓多久?」
「呃對、對不起!!」她倏地跳了起來。
「妳的睡相真的很差,還會踢被子。」
「這又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她依稀想起晚上好像覺得旁邊有涼涼的東西,摸起來很舒服,於是就忍不住越靠越過去,好像後來連腳都纏上去的樣子......原來那個所謂涼涼的東西是沒有體溫的鬼燈。竟然還爬到人家身上......她超想挖個洞把自己埋了。
鬼燈忍不住問:「妳沒事吧?臉一陣青一陣紅的......」
「沒事,一定是你看錯了,呵呵。」白澤乾笑。
「是啊一定是睡眠不足的關係。」鬼燈意有所指地說,然後耙了耙亂翹的黑髮。「我今天還有事要忙,我可不希望行程被打亂......」
「好嘛,對不起啦,不要生氣嘛......」白澤邊伸懶腰打了一個呵欠。
鬼燈突然定定地看著白澤。
「——幹嘛?」白澤揉眼睛的動作停下了,她被鬼燈看的發毛。
「..................不,沒什麼。」
「你確定?」那一長串的沉默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反正我趕時間,不談這個了。」——他怎麼可能會覺得白澤可愛,果然睡眠不足的威力不可小覷。太可怕了。
鬼燈丟下那句話後就自個兒去梳洗,沒多久就匆匆出門了。
*
(......那傢伙到底是在想什麼啊......)
白澤一個人待在家,忍不住想到早上的事。
只和鬼燈待在一起不過一天多,現在他不在竟然覺得房子裡只有自己一個人有點空虛。明明在定居到桃源鄉之前也都是自己一個人過生活的......
白澤坐在窗旁的椅子上,一手支著下巴望著後院裡開始落瓣的粉荷發呆。
(——我在胡思亂想什麼。)
白澤回過神來後晃了晃腦袋,起身走到後院的荷塘旁。芙蕖盛放的時節已過,塘裡只剩枯翠交雜的荷蓋和稀疏幾莖較小朵的殘荷。她掐了一朵拈在指間。一片胭脂紅的花瓣墜了下來。
「......」(女性真的天生就比較多愁善感嗎......?)她回到書房,隨手將荷花丟著,從書架上抽了本書來看。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她一點也不想像中國古代閨秀窩在房裡做女紅刺繡,圖嘛她也畫不來,那不如翻翻舊典溫故知新。只是翻沒兩頁,她就覺得看不下去了——太安靜了!
她煩躁地把書丟到一邊,取筆墨畫了一隻貓好好將之實體化。
特醜的一隻貓好好,連她看了也難得有「好吧我好像有點不擅長畫畫」的自覺。
「唔,反正只是暫時當個伴而已......」她有一搭沒一搭的用筆尾戳著貓好好,惹的貓好好一瘸一拐地滿桌上跑,發出虛弱扭曲的喵嗚聲。
「鬼燈那傢伙到底為什麼總是那麼忙啊?一天到晚只知道工作工作工作,他是娶了工作當老婆嗎?」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想抱怨一下那個死面癱。「沒妻子先有女兒,他也很奇葩,完全都不會想替小孩找媽媽......怪可憐的那兩個座敷童子。」她不停對著貓好好碎碎唸。「明明只要他願意,隨便勾勾手指都有一堆萌妹子願意當他的女人,為什麼不這麼做呢~真是不解風情啊那個木頭人。」
她頓了頓,又提筆畫了一隻貓美美,然後扭曲的貓叫聲變成了雙聲道。
鸞鳳雙飛,鴛鴦同棲,鰈共目游,鶼飛比翼,琴瑟和鳴,笙簫齊歌,木生連理,花開並蒂。
「......成雙成對,才好......」她喃喃道,看著兩隻不明生物(算生物......吧?)共鳴。
「嘖,我到底是怎麼了......」白澤嘆氣,恰巧看見硯台中的黑墨倒映出自己怏怏不樂的臉。
「喂,知道古代怎麼描述美女的嗎?『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註:語出<詩經><衛風•碩人>)但不是每個人都想要這種美貌啊......」
她一時興起,在紙上寫下:
本是玉樹臨風實,枉然一副好皮囊;
恰似金雀鎖籠中,質虛體弱留榻上。
蝶遊花叢心所嚮,無奈女相故居藏。
空看荷凋拋韶華,我男兒身何時還?
「沒想到『很會畫畫的人字大部分不會太好看]這條通則是可逆的嗎?」她熟悉到不能再熟的聲音冷不防地從一旁冒了出來,她嚇的最後一筆寫歪了。臉上的表情一定很蠢,她因此繼續盯著還沒乾的墨痕而沒看鬼燈。
「啊,才講完馬上就破功了。」
「......我應該要先說謝謝還是先問你什麼時候回來的?」萬一那些碎碎唸被聽到了,她立刻就地咬舌自我了斷。
「從妳剛開始不知道在寫什麼的時候就在這裡了。」
「——那我應該說謝謝。」慶幸自己是祥瑞的象徵。「嗯~這個送你好了。」她把那朵可憐的荷花塞到他手裡。
「都快乾掉了,不好看。」鬼燈將花插進一個擺著的玲瓏白瓷瓶裡,順手把白澤磨墨沒用完的清水倒入瓶中。「明明就有花瓶。」
白澤吐吐舌。
「......」鬼燈問道:「妳在寫什麼?」
哈哈這傢伙看不懂中文。她把腳屈起到椅子上,將下巴撐在膝上說:「不~告~訴~你~」
「不講就算了。」鬼燈倒也沒多大的興趣去研究。白澤道:「你的工作結束了?」
「嗯,我要回日本了,只是來跟妳說一聲。」
「那麼快?」她有點訝異。才兩天耶。
鬼燈嗤了一聲。「我工作的效率跟某人不一樣。」
「都一趟路跑來中國了,再留幾天嘛!」又是工作,他就不會稍微想想她一個人待著實在無趣。
「就沒事了還留在這裡幹嘛?」
「雖然平常只帶妹子出去玩的,但偶爾破例也沒什麼不好......看在昨天你對我不錯的份上。」白澤不看他地說,繼續戳桌上的不明生物。「我就盡個地主之誼。」
「妳在約我出去?」
「什、什麼啦!不要就算了!」為什麼鬼燈說話的方式總是很令人火大!
「我沒有拒絕啊......」鬼燈輕彈了一下她的額頭。「想要人陪不會講嗎?」
白澤捂住自己的額大叫道:「很痛欸!!你不知道眼睛是很脆弱的嗎!!」
「我以為我很小力了。」鬼燈聳肩。
「算了本宮今天心情好不跟你計較。」白澤嘴都嘟起來了,這句話聽起來特沒說服力。
「哦,為什麼?」早上的「錯覺」又出現了。
「......也還好啦,就......那個結束了嘛......」
「很好。」鬼燈俯身靠在她耳邊道:「我一直在等。」他冰涼的手指伸入她的衣領,緩緩撫過她纖細的鎖骨。她微微向後倒靠在他身上。「有什麼好急的。」
「妳不懂。我可不像妳三天兩頭往花街跑。」她感覺到自己腰帶上的結被解開了。「閻魔的第一輔佐官出入聲色場所,成何體統?」
她抓住他的手。「你把我當成什麼?工具?」
「如果妳硬要往那個方向理解我也沒辦法。」他輕輕啃咬著她的耳朵。「明知故問。」
「你還是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她猛地站起來,轉過身面對著他道。他嘆了一口氣:「妳真的認為妳只是這種存在?」
「可是......」
「不准有可是。」他堵住她的口。
那是一個深長的吻。
他將有些癱軟的她放倒在一旁的小榻上。她衣衫半寬,穠纖合度的胴體若隱若現。
「不愧是淫獸,長成這個樣子。」明明心理就是完全的男性,性轉後卻擁有這種身材,要是被女人看見,估計要被嫉妒到死。他舔上她窄細腰間豔紅的眼睛。她輕吟:「不要啦,會、會癢......」
鬼燈抬起頭,別有深意地看著她:「等一下就不只是這樣了。」
「......」原本早已飛紅了整張粉雕玉琢的臉蛋,這下子白澤連耳根子都紅透了。鬼燈脫下她衣服時她並沒有反對,但是在連貼身衣物也去之後,她還是羞赧將手擋在胸前和腿間。「有、有什麼好看的啦......我的身體你又不是沒看過......」
「妳自己都這麼說了......」鬼燈俯下身貼在她耳旁道:「既然都看過了,那還有什麼好害羞的?」悅耳的男中音放低著講,帶著誘惑的微微沙啞,讓人為之迷醉。他與她十指相叩,將她的手壓在身側。她掙開,轉而抱住他,讓他壓在自己身上。「才不會讓你得逞。」
「那接下來妳該怎麼辦呢?」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她曉得裡面隱含著不易察覺的笑意。
「......不怎麼辦。」有點怕,有點好奇。身為男人和身為女人時的感覺,應該差很多吧......?
風送秋意冷,荷始褪殘紅。但覺末夏寒。
她剛才送了一朵花給他。他將那莖荷花擺在一旁就不曾再多看一眼;現在她將自己身為女性的童貞,也一併贈與。
「唔!嗯......」她忍不住一聲悶哼,以另一種方式再度將他容納。他亦是微微倒抽一口氣,她才意識到自己的指甲陷入他的背,觸電般地鬆了手。
「抱歉......」她的聲音瘖啞帶著哭腔。
「沒事。」
花開堪折直須折。白澤一向只把目光放在那最美好的時刻。至於之後花是如何凋零的,她選擇閉眼。
她尋芳問柳,不知多少個年頭沒停過。不過玩玩而已,每次都在開始認真前結束與對方的關係,其中不乏少數是挨一個響亮的巴掌作收尾。
白澤才是最不珍惜女孩子的人。
只求一時的浪漫和快樂,不講穩固的愛情和承諾。天地有情天亦老......所以她對那種東西敬謝不敏,也不會幼稚到去奢求。沒有什麼東西是永恆的,尤其是脆弱的承諾。就算願意,她給的承諾一定是那麼接近永恆,怕是一般人也無福消受。一但沒有了締結者,那麼,承諾只是一副束縛的枷鎖。
——不珍惜,因為她自私,害怕失去所造成的痛苦。她天真過、認真過,也許有考慮定下來過......但那時的自己距離現在太遙遠,她已經想不起來了。她以前還會到現世去遊玩,認識形形色色的人、交新的朋友,但每次的結果都是一樣的。她不停地看著他們一次又一次輪迴,一次又一次將她遺忘;她的女人自然也不例外。再刻骨銘心的愛情,孟婆湯下肚後全都一筆勾銷,前世的海誓山盟更是如眼前偶然飄過的流雲,倏忽而逝。
她學著放棄,除非需要,否則不到現世去。從一開始就不存在的東西就談不上失去。
有三個字她從來不說。
可是某個人出現了,在她漫長的歲月中帶來了一絲新意。
他是地獄的鬼神,她和他之間隔著現世。好像有點遠,但只要有交集,距離什麼的連問題都說不上。
鬼燈的出現讓她產生了動搖。她一直告誡自己不能破壞原則,可是心裡的另一個聲音卻告訴自己:他不是凡人凡物,也許值得一試......
但如果只是為了這種爛理由的話,那她也可以找任何一個天國的仙女,而不是這個冷冰冰的面癱輔佐官,為什麼是他?又,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那糾葛了幾百幾千年的他們,到底是哪一方的付出才造就了這段造化......?
中國、天國的神獸;日本、地獄的鬼神;兩名男性;交惡的敵人。一切都在挑戰她的底線,像是在逼著她崩潰。有時她覺得自己像瀕臨在理智的深淵邊,只要一個不注意便會萬劫不復,永遠無法回頭。
她沒說過的那三個字,鬼燈也沒說過。而不同的是,以冷徹出名的鬼神並無一絲一毫動搖的跡象。這讓陰鬱的情緒咬囓著她,又如揮之不去的陰影,籠罩在心上。
——我對鬼燈來說,到底算什麼樣的存在?
明明感官都沉浸在愉悅的快感之中,可是熱燙的液體卻自她斜挑的眼角溢出,乾了之後留下一痕冷冷的殘感。原因不是越來越淡薄的撕裂的疼痛,而是無以名狀的空虛。
*
「看什麼啦,我們出門了好不好?」白澤無奈地說,頭上掛著三條黑線。她起得早,想趕快出門去,玩一玩應該可以轉換一下最近不是非常好的心情。哪知道她剛要跨出門檻就被鬼燈一把揪住後領,然後打量了她將近一分鐘。
「.......妳等我一下,我出去買個東西。」鬼燈丟下這一句話就自己出去了。
「......什麼啊?」
她在房子裡踱來踱去東摸西摸,過了約莫一刻鐘鬼燈才回來,拿了一包東西放到她手裡。
「給我的?」
「嗯。換上。」
「什麼?」她把袋子裡的東西倒出來。一套衣服。
她柳眉一皺道:「我才不要穿女裝。」然後把衣服塞回給鬼燈。鬼燈道:「我都買了,就當作謝禮。妳無論如何都得收下的。」
「......我可以心領就好了嗎?」
「不行。難道妳想穿這樣出門?」
她哼聲:「我不介意別人怎麼看的。」
「我介意。因為那會讓我覺得很丟臉。」
「——承認吧!謝禮什麼的只是藉口!這才是真正的原因!」
「不,真相是因為我想看。」
「居然毫不猶豫地說出來了?!」
「我只是比較誠實而已。」鬼燈面無表情地又將衣服塞回她手中。「妳希望自己換呢,或是我幫妳脫呢,還是身為淫獸的妳根本不想穿衣服呢?」
「我就沒有第四條以上皆非的路可以選嗎!」
「真是十分抱歉,此路不通。來吧,請從上述三條路中選一條最喜歡的通行。」
「............」她揪緊了手中絲柔滑順的布料。憑著材質的觸感,想必是上等貨,一定不便宜。「——你又不知道我的尺寸,反正你就等著拿去退吧,省得你花錢。」她咬牙道。就看在這衣服好像很高級的份上,她勉強試一下;憑什麼鬼燈想看她就得讓他看不可?!
她回到自己的臥房。
這是一件寬袖長裙,外罩一件短襦。裙子是淺綠色荷葉擺,上衣是白底與裙同色的鑲邊,腰側有銀色蝴蝶意象暗紋,領口有往一旁斜去的絲繩盤扣,有點像旗袍的設計。
不談鬼燈挑女性衣物的眼光,為毛她穿起來合身的詭異?!
「嗯嗯,我果然沒買錯。」鬼燈的聲音把石化中的白澤嚇了一跳。
「......到底是怎麼......」她實在無法接受事實。
「不要忘了我們同床了兩夜吶。」
「你到底都對我做了些什麼?」一股惡寒從背脊直竄了上來。
「還有鞋子呦。」鬼燈拎著的一雙繡鞋朝著她門面飛來。白澤眼明手快地接住說:「你腦袋裡都在想什麼?為什麼連鞋子都有啊?!」
「我覺得整套比較好看。」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還是你比較喜歡傳統的三寸金蓮?」鬼燈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一綑白綾陰森森地說:「我可以幫妳纏哦,真的纏到三寸......」
「那種變態的傳統廢掉多久了你知道嗎!那根本就是虐待啦!」她在鬼燈一副很可惜的視線下將白面綠蝶紋的繡鞋穿上。又是不大不小的剛好。
「唉,這樣不是很好嗎?之前那樣能看嗎。」鬼燈打量著她道。
「......我一定是腦袋壞了才會答應你......」
「我說,」鬼燈摸了摸她的頭髮。「不用戴著頭巾了吧?妳現在也不在店裡......」
「可是頭上空空的會不習慣耶~」白澤用手指絞著耳下的紅繩。「你怎麼什麼都要管.......」
「頭飾總有吧?」鬼燈直接忽略了最後一句話。
「有是有啦,很久沒用就是了。白澤拉開一個櫃子的抽屜東翻西翻。「頭髮不知道幾萬年前就剪了......欸,還真的找到了。」
「既然有,那就......」鬼燈拿了一枚木芙蓉花飾。「妳坐下。」不管白澤是否答應,鬼燈將她按在椅子上,解下方巾,將她一半的髮絲挽起,然後安上那朵白色木芙蓉花。
「我只會這種簡單的而已。」
「......要是你願意一定把的到一卡車的女人......」她忍不住輕輕觸碰頭上的髮髻這麼說。
「......妳是從哪裡得出這種結論的?」鬼燈有點無語。
「沒事。」嘖,適合陪逛街,能力又強,還會煮飯......只要不是工作狂,一定是個好男人啊!!不不不我在想什麼,這傢伙最大的缺點就是工作狂,我、我怎麼可能動心啦!!
鬼燈一直看著鏡中的她,她一不小心和他對上眼,臉莫名的紅了。
「......幹嘛?」
「呃,沒、沒有......」
「沒事的話就出門了。」鬼燈說完就逕自出去了。她這才有勇氣去看自己現在的樣子。
要不是她知道那只是性轉的自己,她一定會以為那是自己的——如果有的話——女性同類。
關於她身體的事,其實她只告訴鬼燈一半。她是幾百年會轉變一次,但那是指認識鬼燈之前——之後依然是幾百年,但週期變短了。也許是從八九百年變成六七百年,或是四五百年變成兩三百年,反正準確的數據她不清楚。
都道是良辰美景莫過於春花與秋月,但春濃何飛花?秋月何皎皎?這一切僅僅是季節遞嬗的結果嗎......?
「白澤?妳不是想趕快出去嗎?」
她淡然一笑,不再看菱花鏡裡自己陌生的絕世容顏。
「來了~」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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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點實在很想提一下.....就是衣服!我好喜歡古裝~之後想補個在學校做的古裝報告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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