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大戲已然悄悄揭開序幕。


  直至夏洛克挨上教授的身體時,他還感到不真實,像在雲端上輕飄飄的。

  應教授要求,房間裡只留了一盞小夜燈。教授一直垂著眼,纖長的睫毛在暖黃色的微光下投出了陰影;本來剔透的紅眼睛此時看上去成了木褐色,讓他聯想到蜂蜜。

  誰也沒有說話,他們的衣服是在沉默中剝除的。夏洛克小心翼翼地嗅著懷中的人,深怕這只是美麗的幻影。他幾乎可以預見,在體會過這樣的香味與溫暖後,大概很長一段時間他都要為這段回憶魂牽夢縈了。

  就是這個人了吧。溫暖的感覺不全然只是來自肌膚之親,還有溫柔。教授一定是暗中幫助他們破案的人,教授沒有在將他送回去之後就袖手旁觀……也不可排除一種可能,就是教授本來也跟他一樣,正在搜尋案件的嫌犯。說不定他們的思路是一樣的?否則教授怎能將他看得如此透徹?他們不過是陌生人……

  是陌生人,但現在卻是他最親密的人了。

  擁抱從謹慎疏離轉變為熱情主動,大概也是同他一樣,發現了另一人的體溫竟然能夠如此美好。他將臉埋在教授的頸窩,磨蹭那裡的皮肉。他感覺到教授在縮瑟,在顫抖,卻又在退縮之後舒展身體。這是默許,於是他蹭著脖子去到臉頰,吻就自然而然發生了。兩對唇輕輕碰在一塊,試探著觸碰彼此,進退之間像一雙追逐的蝴蝶,又像一曲探戈。

  夏洛克著迷於那軟彈的觸感,忍不住張嘴加深了這個吻。吸吮與舔舐並沒有嚇跑教授,教授反倒更像將其視為挑釁,於是一條軟滑熱燙的舌尖侵入了他的口中。這和夏洛克想像中的溫柔纏綿並不一樣,但一番較勁使他更加興奮。他本來還惦記著應當保持紳士風度,但此刻禮節與節制全被拋諸腦後了。

  熱烈的吻是燎原的火苗,它燒除理性,使人發狂。升溫的空氣裡出現了水聲,還有從鼻尖冒出的一點難耐的哼聲。他用力撫摸教授的腰際,掌下的皮膚細膩光滑。他還能在腦中描繪出那流暢的線條。

  教授發出一聲微弱的嚶嚀,應該是很受用的。他已經不自覺地將教授壓在自己身下,但教授只是柔順地仰起臉,還分開了腿夾住他。這就對了,這就是他想要的,從優雅矜貴到順服,那雙望著他的眼睛像是水洗過的,毫無防備又迷離。他們只不過是擁吻而已,這簡直像是在說他還能做些更過份的事。

  他想起記憶中那個人坐在自己身上的滋味。難怪教授要矇上他的眼睛,瞧教授的臉紅得要滴血,他們下半身褲子甚至都還沒脫,撫摸的範圍還僅限於相對安全的地帶,教授就害羞成這樣。也許自己上次帶給教授的體驗不差?儘管他當時沒有任何動作?

  他摸索著解開他們身上最後的束縛,毫無意外地感受到教授的身體與自己的一樣興奮。他想要取悅教授,溫柔的人應該得到相應的對待。他平常對這檔子事不怎麼上心,但同為男性的了解,要找到讓對方快樂的方法很容易。現在他們身上都沒有任何阻礙了,他愛撫教授腿根細滑的內側,感受著緊繃的肌肉在安撫下逐漸放鬆,才握住熱燙的硬物細緻撫慰。

  壓抑的抽氣聲與粗重鼻息在他耳邊響起。教授也開始學他,於是舒服的感覺從下身蔓延到了腦門,他們緊緊貼在一起,呼吸交融之際好像腦袋也要融化了。

  他多麼希望這一夜能再長一點,就可以像這樣與教授浸泡在舒適的親密感裡,什麼都不用思考,而且找到答案的感覺也令他無比滿足。

  他真想留下來,但他們得抓緊時間,所以他沒有忍耐越來越強烈的快感,他差不多是和教授一起抵達那個快樂頂點的。這是一個共同的秘密,只屬於他們兩人。他們的額抵在一起,喘息還亂著。他緩緩鬆手,觸到教授的下腹一片黏糊。那裡大概也有自己的東西和教授的混在一塊。

  好不想現在就離開。

  夏洛克聽見自己微啞的聲音喃喃著。他無意識地把心聲說了出來。

  那就再待一會兒,表演沒那麼快結束。

  教授低聲說,又蹭了蹭他的臉,很是眷戀的樣子。

  他沒想過教授會與自己如此親暱。因此,那把身體裡看不見的火,消停沒多久又燒了起來。他發現自己比想像中的還要貪婪。

  他沒敢用沾上黏濁的手去觸碰教授,他只是又吻了吻那對還微張著的唇。

  教授舔了他一下。

  「……不怕等一下來不及過去?」

  「您怎麼比我還要緊張?」教授笑了一下,「還是說,您對自己的自制力沒有信心?」

  「教授,人對自己做出的決定必須負責。」

  「謝謝您的忠告,我知道。」教授說,「但這可能是只有一次的機會,不是嗎?」

  夏洛克覺得心臟抽了一下。

  如果錯過今晚,他們以後不能碰面了嗎?也許他可以靠自己查出教授的身份,但教授這麼說,就是不打算和他留下私人的聯繫方式了吧。

  這種遊戲他還真玩不起……明明他的心態應該要瀟灑一點的。

  夏洛克選擇忽視喉嚨裡的苦澀。那本來也可能只是錯覺。他附和教授說:「你說的對。」

  在微弱的光線中,他看見教授蘸著那些濁液探向屈起且分開的腿間。光線晦暗,所以曖昧的動作被陰影遮掩而看不真切。他不禁想,那一天在他看不見的時候,教授也是像這樣自己來的嗎?

  教授抿著唇,細眉微擰,可能是這個過程談不上舒適。教授看上去有些吃力,夏洛克反倒因此產生安心的感覺。這代表教授其實對這種事也不熟悉,本來他還想過教授是否除去他還有過與別人的經驗,現在看來教授對他誠然無欺。他輕輕覆上教授的手說:「我來。」

  夏洛克大膽認定自己就是教授唯一的男人了,於是待教授越發地溫柔。他也沒做過,但憑藉著既有的知識,學習起來總是迅速的。他看著教授的眼神從忍耐到迷茫,感覺自己在這一回成了支配者。那優美的腰肢隨著他的動作不時拱起,卻又在放鬆之後癱軟。教授這種任人擺佈的模樣令他口乾舌燥,但是他依然小心地把控著能給教授的愉悅。

  夏洛克發現教授本來攥著床單的手鬆開了,失去焦距的雙眼讓教授看上去很脆弱,像是失去了所有防備。這觸動了夏洛克,憐愛因此油然而生,再想到當時教授的慨施援手,他怎麼能不喜歡教授?

  等等──「喜歡」?

  他心動了嗎?這就是心動的感覺嗎?那麼教授對他又是如何?

  夏洛克不知道答案,他只知道要對懷裡的人溫柔。當堅硬與柔軟相契合,教授無聲仰起了頭。他啄吻教授的頸側,感受到後者的顫抖。

  也是,身體最隱秘脆弱的地方被這樣一點一點地鑿開,換作是他也會瑟瑟發抖的吧。那就放緩速度,給對方更多的吻與愛撫,會比較不難受吧。

  「嗯……」

  「疼?」

  「不……」

  「還沒全部進去呢。」

  噙著淚的紅眼睛微微瞪大,卻又因為他的繼續深入而閉上。起初他還能一直提醒自己要克制,可無論是教授不經意流露出的柔弱或是壓抑的悶哼,再加上溫暖與濕潤的觸感,都在挑戰他繃緊的理智。

  實在是忍無可忍。

  夏洛克深深將自己送了進去,換來教授一聲細微的呻吟。教授急促的吐息擦著他的耳際,雙手卻只是虛按在他的肩上,好像想要擁抱,又生怕被拒絕似的。他想不透,明明他們已經如此親密無間,為什麼還有種若即若離的感覺?

  如果詢問教授的名字,能夠得到答案嗎?然而一旦問了姓名,就會壞了一夜情的「規矩」了吧。

  一股委屈湧上心頭。他是真誠的。或許是有點兒傻,換作是以前的他也肯定不相信,但一見傾心這事確確實實發生在他身上了;而被緊緊包裹、連髮絲都散亂交纏,使一向獨來獨往的他第一次嚐到被完全接納的滋味。他變得貪心了。

  恐怕在他走出這個房間之後,他還會私下調查這位年輕的教授──一個神秘而美麗的謎!要他如何捨得放手?總有一天,他會知道教授背後的真相,然後他就可以……

  又可以如何?

  喪氣的偵探放棄了思考。海面無波瀾,航程穩當,身下的床卻晃得如風雨中的小船。未來不可期,但眼下的美人是能夠把握的。他一次次破開懷中溫暖的肉體,在光滑的臉頰貼上來時親暱磨蹭,然而下身的抽送卻狠戾而癲狂。

  夜裡的空氣冷涼,被衾也被涼意浸透,唯有教授是滾燙的,好像血液成了燒紅的鐵漿,在薄薄的皮膚下燃燒。教授皺著眉,雙眼緊閉,偶爾才在節奏稍緩的時候才恍惚地睜開眼睛。只是當下一波情潮再起,濃豔的紅玫瑰倏忽又隱於陰影裡。這是痛苦的表情嗎?如果難受,為什麼要忍受這樣與他交疊,四肢百般糾纏?教授太壓抑了,而他想要看此時屬於他的紅玫瑰盛放。

  形狀好看的唇已經因為先前的吸吮與啃咬而發紅,夏洛克轉移了目標。他輕輕嚙咬形狀精緻的鎖骨,在附近留下幾枚花瓣似的紅印。他在心中苦笑,這其實挺幼稚,不是嗎?彷彿留下了這些暫時的痕跡,就能夠證明什麼似的。憑著感官的記憶,他能夠斷定威廉是那個人了,但這一事實現在只是令他倍感惆悵。

  希望教授不會與他計較這些吻痕,這對他來說是一點小小的安慰,至少證明他曾經擁有過他。他想,教授終究是寬宏的,否則怎會在自己埋首於他胸前時,只是摸了摸他的腦袋,而不是推拒呢?

  夏洛克猶覺不足,又吻住心口上那微微凸起的乳尖,幾乎可說是虔誠的。儘管他動作輕柔,還是令教授反射性地拱起身體。他這麼做時並沒有多想,他沒有思考過男人的這裡是否也能夠很有感覺,還是教授天生敏感。不過教授在情事中這種青澀的反應讓他更興奮了,他吸吮舔咬口中的小小肉粒,彷彿那是可口的點心;也沒落下另一邊,以指尖反覆揉捻,直至那裡硬挺,更方便任人採擷。

  這大抵是舒服的,本來因為受刺激而掐上他肩頭的十指卸了力道,又開始軟軟地撫摸他,還伸進他的髮間,爬梳他亂了的鬈髮。他產生了強烈的依戀,很希望這種靜謐的時光能夠延長,直到他感覺到教授含著自己的地方緊縮了一下。他抬起頭,和教授對上眼時,雙頰緋紅的教授轉開了臉。

  顯然教授是有意「咬」他的,他自然不能無視了。想要又不敢要,這是嘗到甜頭的表現,多麼可愛的人,怎能不好好疼愛?看來他也不用過多顧忌,他們想要的一定是相同的。

  海面平靜,無風也無浪,床鋪又開始搖晃。裹纏他下身的軟肉有燙又軟,欲拒還迎,同教授一樣黏人。如果教授是他的情人,他會為對方起個專屬自己的暱稱,並且在這種時候說很多安撫的話語。不過這只是「如果」……夏洛克情難自抑,情愫生於身體的碰撞間,生於交扣的雙手間,生於互相索吻的唇瓣間。饒是平時再精明,理性也要在這柔情蜜意中隨海上的夜風消散:他有種他們正相愛著的錯覺。都怪那雙飽含情慾的紅眸太楚楚可憐了吧。裡頭盛著的淚水終於因為迎來高潮而墜下,淚珠隱沒在鬢邊裡,在姣好的面龐上留了一道閃著微光的痕跡。夏洛克按捺著狂跳的心臟震顫,沿著那痕晶瑩自眼角吻到下顎。

  他沒忍住,已經同教授一起釋放了,但還捨不得分開。教授對此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用潤澤多情的眼神望著他,讓人很難相信裡面是不含著愛意的。

  他們又擁抱親吻了好一陣子才離開彼此的身體,就像他們真的是一對依依不捨的愛侶。他真的沒有機會嗎?也許教授在知道自己也曾努力地尋找過他後能改變主意呢?

  「不是想趕您走的意思,」教授背對著他穿上自己的衣服這麼說,「但我必須去劇場了。」

  激情的溫度消失得迅速,幾乎像沒有存在過似的。明明他們清理得倉促,教授體內可能還含著他的東西吧……「你身上也有那種時間一到就會消失的魔法嗎?」

  儘管說著玩笑話,但看教授神色匆忙的模樣,夏洛克伸手替戴好領結的教授將襯衫的領子整理好。他自己隨便慣了,這還是他頭一次替別人整理領子,有點新奇。

  「沒有,但是今天的演出很吸引人的,不會輸給魔法哦。」教授轉過身對他微笑,「一起去嗎?」

  「當然。我會期待表演的。」

  簡直和剛才判若兩人。

  夏洛克一時很難將眼前的數學家和他暫時的、婉約的情人連結在一塊兒。沒有人能猜到在那一身得體燕尾服之下的曼妙軀體是如何印上斑駁吻痕的。

  他們一起來到了劇場,一路上他都因為教授就在身旁而有些心不在焉。後來教授去了自己的座位,但他總感覺身上好像還殘留著那種花果調的香味。

  可惜了名演員的演出,他對於教授不著邊際的臆測使他難以靜下心欣賞表演。他有種直覺,教授絕非等閒之輩。

  如果他夠努力,未來還有機會再見面的,對吧?

 

F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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