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雨敲窗

天堂。

　　夏洛克不語，只是猛然抱緊了威廉，用力到威廉感覺肋骨生疼，卻覺得如果為此粉身碎骨也心甘情願。

　　「……其實在我們掉進河裡之前、我遇見你之後，我常常夢到天界的事，但在差點死掉之前，我都不曉得那些夢的內容代表著什麼。」夏洛克喃喃道：「我是在甦醒之後才全部想起來的，但我又無法確定你是不是也跟我一樣，所以才不敢貿然提起……」

　　「夏里，沒關係的。」威廉柔聲道：「無論你有沒有想起來，我對你的態度都不會改變。」

　　夏洛克沒有接腔，但是給了威廉一個貨真價實的吻。

　　語言無法傳達的情感體現在了溫柔的吻上，甚至超越了威廉無數次想像過的。滑落的淚水消失在纏綿的唇瓣間，悲喜交集與燙入心扉的熱度都讓他幾乎喘不過氣，卻又捨不得與夏洛克分開，哪怕只是一點點時間。

　　夏洛克找到威廉的雙手，與他十指相交，將人扣在自己懷裡。

　　「廉，我們的想法是一樣的。」夏洛克低語：「現在的我喜歡你，這與以前的記憶無關……但是，我還記得你在光裡比光還耀眼的模樣。」

　　威廉的回應是再度吻上去，急切地像是想將他們以往錯過的全補回來。

　　衣物被急躁地撕扯掉，他們滿不在乎地任其散落在地，只為了能夠更貼近彼此。

　　夏洛克想，為什麼還是天使的他們在一起那麼久，卻沒想過做這樣的事？陌生的渴望促使他去撫摸他所能觸及的所有地方，他想感受威廉的一切。

　　威廉與他糾纏，將他按倒在床上。吻沒有停下，但夏洛克碰到了威廉的背，他的思緒因此飄到了另一件事上──威廉的背上空空如也，跟他一樣，不過理由卻是不同的。

　　威廉被撕下翅膀已經是上輩子的事了，這具凡人的身體自然不會有任何一道傷疤，也不會疼。

　　本有細小的火苗正升溫，卻又因為想起了過往黯淡。夏洛克環住威廉，感受到手掌之下的肌膚熱燙而光滑，皮膚下的肌肉與骨骼是完好的，落橋時受的傷也已經復原。他想，不枉費他盡心盡力替威廉換藥了，但威廉就是吃得少，感覺壓在自己身上的重量比腦中估量的還要輕。

　　威廉察覺了他的踟躕。

　　「夏里，」威廉抵著他的額，微微喘著氣說：「那裡現在沒有傷了。」

　　「……你當時一定很痛。」

　　「那麼久以前的事，早忘了。」

　　神性與法力，尊貴與驕傲……被剝奪與自願放棄還是有很大區別的。他想，像威廉這樣矜持的天使，身體上的折磨未必是最大的痛苦，但無論是哪一種痛苦，他一點都沒有替威廉分擔到。

　　他無法不感到愧疚，而且沒有任何言詞能夠表達。

　　夏洛克望著威廉出神，直到後者伸手碰了一下他不自覺皺起的眉頭。

　　「不要為了已經不存在的傷煩惱。現在不會痛了，真的。」

　　威廉貼著他的唇說話，像是這麼做就能將那些話餵給他、讓他相信一樣。威廉嶄新的軀體沒有那些痛楚，但它們卻已經烙在他的心上。他一遍又一遍地撫摸威廉曾經長著翅膀的地方，緩慢而心疼地，他必須確認，確認威廉正完好地待在這裡，就在自己身邊。

　　威廉閉上眼睛，把臉埋在他的脖子旁，溫熱的吐息卻是不穩。他感覺到威廉輕咬了一下他的耳垂。

　　「夏里，我們可以活在當下。」

　　威廉抬起頭看他。紅色的眼睛像地獄的火，又像湧動的血液。有鮮活的光在裡頭閃爍，竟有一分妖豔。但是當這雙眼睛望著他笑起來的時候，又是可親而溫柔的，好像那種妖冶只是一瞬間的幻覺。

　　他只知道威廉曾墮入地獄裡，但卻對威廉其後的遭遇不得而知。罕有的瞳色或許是來自那裡……他也不曉得為何會有這種聯想。在他身上緩緩游弋的指尖令他不由自主地屏氣凝神，他的注意力就是這樣被帶走的。他想到那只手不同於其他嬌生慣養的貴族，握筆、拄杖、執劍，所以生著薄繭，並且善於控制。夏洛克感覺自己的神經正隨著那似有若無的輕觸顫慄，當威廉直觸他最隱秘的誠實慾望時，他忍不住抱緊了身上的人，但威廉不滿足於單純上下摩擦他。

　　靈巧的手細細描摩過他陰莖的形狀，敏感的囊袋也沒被落下；又從柱身根部圈住，緩緩往上捋，蹭了蹭冠溝，輕輕捏住飽脹龜頭揉撚，細小孔眼也被時不時搔刮。

　　「廉……」

　　夏洛克低喘著，詫異於威廉也有他不認識的一面，好像威廉早知道該怎麼做，但他很快就反應過來，並欣然接受了邀請。他喜歡威廉的任何模樣──凜冽、肅穆、慈悲、莊嚴，那些是屬於天使的；溫和、靦腆、多情、婉約，這些是屬於他一個人的，而他知道自己將會發掘出更多威廉不為人知的表情。

　　他們都曉得彼此有多清醒，但望著對方的眼神卻是微醉而迷濛。威廉就像一位耐心的老師，而夏洛克則是最聰敏的學生。威廉領著他探索未知的領域，在他做對時發出甜美嬌吟作為獎賞，希望他能做得更好時予以提示。他吸吮威廉的乳頭，聽見了威廉甜膩的抽氣聲，感受到威廉將手插進了他的髮絲裡，把他壓在胸口上。他用牙尖輕輕碾磨，一邊感受著原本小巧的乳珠在口中變硬，一邊順著威廉的牽引，把空著的手也放在了寂寞的另一邊上。那裡在還沒被觸碰時也已經跟著興奮，紅豔豔的，像顆堅硬的小石榴子。

　　「嗯……可以用力點……」

　　耳邊傳來威廉沙啞的呢喃。夏洛克抬起頭，用了點力道，連帶乳暈，揪住那兩點胭紅拉扯擰轉，或是壓扁它們揉弄，把那裡蹂躪到軟下去，又拿指甲剔刮頂端，迫使它們因為尖銳的快感又再度充血。

　　威廉的嘴半張半闔，不時溢出柔軟的呻吟，口中鮮紅的舌頭像條小蛇。夏洛克本來還小心翼翼，但看著威廉耽溺於自己施予的快感裡，逐漸對支配的感覺入迷。威廉淺金的羽睫濕漉漉的，潔白透粉的身軀也因顫抖與扭動而佈上一層細密薄汗，下面已經被逗弄過一回的性器濕亮，潮濕的感覺讓人感到肉慾，美的墮落。

　　他感覺到威廉也硬得不行，在他們糾纏時有體液沾染到腹部上。他本來想著先讓威廉舒服一回，但威廉輕輕按住了他往下探的手，朝他露出一個恍惚又嫵媚的微笑。「別急……」

　　威廉貼在他的耳邊，用悅耳的嗓音說：「想知道身在天堂的感覺嗎？」

　　夏洛克一瞬間以為威廉是在說上輩子的事，但威廉反過來將他壓在身下，讓他們頭腳相對。有濕熱軟滑的觸感擦過龜頭，他才明白威廉所謂的「天堂」指的是什麼。

　　「廉，你不用……唔……」

　　舒爽的悶哼取代了還沒說完的話，夏洛克確實嚐到了天堂的滋味，就從威廉那裡。威廉一點一點將他含進口中，潮濕溫熱的黏膜磨擦著他，軟舌繞著那個被挑逗到敏感至極的地方打轉，又冷不防被吞進更深更窄的喉管裡。夏洛克粗喘著攥住了床單，差點沒忍住爆出粗口。他的腦中吹起了一陣感官的風暴。威廉幾乎把他全部吞下了，他不能思考任何事情，光是要忍住射精的衝動就已經夠困難的了，他感覺到有汗珠自額角滑落，他幾乎用盡了意志力才壓抑住挺胯的本能。

　　威廉在幾個吞吐之後才鬆口，舌尖在他的柱身上遊走。夏洛克從茫茫然中回過神，才想到他不該獨自享受。

　　就算他們身為天使時很親近，但那個時候的他們是絕不會想到像這樣去吸啜對方性器的。夏洛克有點遲疑，儘管他已經算是不太把世俗放在眼裡的那一類人，但總有種莫名的背德感；不過一轉念又想到現在的他們不過就是兩個普通凡人，又有什麼關係？

　　夏洛克稍微撐起身，握住上方白嫩的腿根。垂在他眼前的性器挺直堅硬，散發著微微熱度。他湊上去嗅到了屬於威廉的氣味，突然腦袋一熱，忽然能理解剛才威廉為何如此起勁地吸吮他。他親吻那根陰莖，舔舐頂端滲出的黏液，也想學威廉做過的那樣含吮，但是很快就發現這沒有他想像得那麼簡單。他覺得他做得並不好，大概牙齒有時磕碰到威廉，但他一直聽見威廉斷斷續續的低吟：「啊……夏里……好舒服……」

　　隨著他的動作逐漸熟練，威廉的腰也不堪情慾似的塌得更低，呻吟愈加放蕩。夏洛克有信心，他能就這樣讓威廉洩出來，他並不在意威廉已經被他弄得無暇照顧他的東西了。威廉在顫抖，細聲細氣地嬌喘著，好像很受不了的樣子，威廉吐出了告饒：「不、不行了……後面也……」

　　夏洛克一頓，「後面？」

　　威廉顫聲道：「啊啊……要流出來了……」

　　好像有什麼東西沾到了額頭上。

　　夏洛克疑惑地放開威廉，從威廉的會陰往後摸索。他訝異地發現，那柔軟溝壑竟是一片黏滑，而黏液的來源是藏在其中的穴眼。夏洛克試著壓了壓那個濕軟凹窩，威廉便縮瑟著想闔起腿，發出帶著鼻音的破碎呻吟。「唔嗯……那裡……」

　　夏洛克心中納悶，不確定這麼做是不是對的，手上的動作便停了下來，但威廉請求他：「夏里別停……」

　　於是他緩緩地探進一個指節，驚訝於那裡的潮濕與柔軟。窄小穴口緊緻地箍著他，但內裡絲滑熱燙。夏洛克試探性地按了按內壁，只覺得裡面軟得不可思議，又像一張小嘴，一縮一縮地咬著他的手指；威廉還擰胯，把他的手指吞得更深，發出了一聲滿足的嚶嚀。夏洛克淺淺抽插了一下，一股液體從裡面吐了出來，將他的手掌打濕了。

　　夏洛克不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但他為此感到異樣的興奮。威廉也小聲輕哼，似乎很喜歡他這麼做，於是夏洛克抽出手指起身，撐開那飽滿雪白的臀瓣，將兩根手指插進那翕動的灰粉色穴口。伴隨著威廉的輕喘，他感覺到裡面蠕動的更厲害了，有更多透明滑潤的體液流出，攪動裡頭的軟肉還能聽見細小的咕啾聲。

　　威廉扭頭看他，氤氳著水霧的紅瞳含著羞怯，既期待又害怕，楚楚可憐的模樣讓人心生疼惜。夏洛克俯身在威廉的肩上印下一吻，溫聲問：「怎麼了？不舒服？」

　　威廉搖搖頭，「……只是想要夏里……」

　　「我在。」

　　夏洛克蹭了蹭威廉的臉，但又看到他的情人害羞地轉開了眼睛，於是頓了一下，勾起了嘴角低笑道：「噢……我知道了，廉是在催我呢。」

　　話音方落，夏洛克又擠進第三根手指，然後聽見了威廉愉悅的嘆息，柔韌的腰肢在他身下扭動，主動吞吃著他的手指。

　　他沒有任何貶低的意思，但他覺得這樣的威廉很情色，他的血液幾乎要為之沸騰。他想到威廉還是四翼天使的模樣，那麼聖潔、那麼高貴。現在的威廉仍然美麗如昔，但距離感好像淡薄了，現在伏在他身下的威廉就只屬於他，並且強烈渴望著他。

　　夏洛克任威廉主動擺臀了一會兒，發現了某個地方，只要稍加刺激就會讓威廉顫抖著叫出聲來，要不是被箍著腰胯，可能會直接趴下去。於是他逗弄那塊富有彈性的軟肉，令身下的人雙腿打顫，止不住甜而軟的吟哦，緊窄穴口彷彿被撬開的蚌殼，在一連串的開拓之下漸漸坦露柔軟貝肉，豐沛的黏液使那裡閃著水光，一張一合之間挑動著最原始的深層慾望。

　　他感受到焦渴，他需要雨露的滋潤。

　　夏洛克抽了手，近乎虔誠地吻上威廉光潔的背脊。

　　「廉，要是痛了一定要說。」

　　簡直是褻瀆。

　　夏洛克這麼想著，將自己埋進了這片奶與蜜之地。

　　他感受到威廉在自己身下瑟瑟發抖，卻在迎合自己的動作，與他緊密貼合在一塊。威廉緊緊地裹著他，熱燙而柔軟，像是毫無保留地將脆弱都獻給了他。他緊緊抱住威廉，狂喜淹沒了所有遺憾，在這一刻他們真的擁有了彼此。

　　威廉柔柔地叫著他的名字，像夢囈，要他進得更深，於是他扣著威廉的腰，緩緩抽動起來。他憑著印象頂弄那個最能使威廉快樂的地方，果然讓情人發出了帶上鼻音的黏膩呻吟，腔肉百般絞纏，像是捨不得讓他退出。

　　快感吞沒了夏洛克，被吸吮的感覺令他不由自主地操得更深更狠，他沒有注意到自己已經不再顧忌，而是每一次退出都只剩頂部留在裡頭，然後再全部插進去。有更多煽情的呻吟在激烈的肏弄之中被撞了出來，夾雜著濕黏的、肉體碰撞的聲響。

　　在對著敏感點一陣密集頂撞後，夏洛克感覺到高熱的甬道抽搐起來，大概是快要高潮了，於是他握住了威廉挺翹的陰莖，本意是想讓他更舒服，但威廉說：「不……」

　　威廉扭過頭低語：「因為我……想要看著你……一起……」

　　聽威廉這麼說，夏洛克感到心中鼓脹，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充填在胸口，最後那種澀然化成了無聲的嘆息吐出。夏洛克說：「你說的對。我也是。」

　　愛究竟是讓他們變得堅強還是脆弱？當他明白了對威廉的情感之後，他就無法不思念威廉了，儘管現在他們住在一起。他覺得他們錯過了好久，覺得自己虧欠威廉好多，不曉得必需用多少相伴才能弭平那份遺憾。

　　大概只有凝望著彼此時才能確認，現在他們擁有的都是真實。他們都害怕唐突了對方，結果放下了偽裝，才曉得他們都各自懷揣著兩輩子的寂寞。

　　說到底，他們都只是太過深愛而已。

　　夏洛克讓威廉仰躺，然後以相擁的姿勢進入他。威廉的腿夾住他的腰，雙手攀著他的背，呻吟隨著他的動作時而高亢或低啞。那雙眼睛因為蒸騰的慾望而汪著淚，殷紅似血，卻又明亮如火。

　　他們的結合是罪嗎？他不在乎也不害怕，他又不是沒去過地獄受那烈火燒灼與硫磺燻烤──真正折磨他的是四處找尋卻無果的痛苦。他在絕望中放棄永生，是逃避，也是因為抱持著最後一絲希望。他找著威廉的唇，淺嚐的吻並不足以消弭曾經對失去的恐慌，還得去勾纏軟舌，鼻息與津唾相濡，不安的心思才得以平靜，缺氧也不想分開。

　　威廉亦熱烈回應，下身的緊窒與柔軟極盡裹纏，好像那肉腔的形狀生來就是為了與他契合。愛慾的熱潮在馳騁中堆疊，一波高過一波，在足以溺死人的柔情裡，夏洛克感覺越來越接近那歡愉的頂峰。他騰出手擼動被夾在他們腹間的性器，搓揉已經濡濕且敏感的頂部。威廉的呻吟猝然拔高，他們的腹部沾染上了溫涼黏濁，他也幾乎是同時釋放在那暖熱的蜜巢裡。

　　威廉半闔著眼，要不是喘息還沒平復，好像隨時都會暈過去的樣子，夏洛克趴在他的身體上，不捨得立刻退出去。

　　激情偃旗息鼓，由深夜的靜謐取代，夏洛克閉上眼，埋在威廉的頸窩裡。他嗅著那股令他安心的氣味，低聲說：「我很想你。」

　　威廉過了好一會兒才回答：「我就在這裡。」聲音還有點兒沙啞。

　　「那你有想我嗎？」

　　夏洛克不加思索地問了出來。大概是太鬆懈了，才會突然變得傻氣，他立刻就感到難為情了，但又想到威廉現在看不見自己的表情，於是也就算了。他感覺到身下的胸膛傳來細微震顫，是威廉笑了。溫柔的聲音從他的髮頂傳來：「你猜猜？」

　　「廉一定是非常想我的，否則不會來偷看我睡覺。」

　　他感覺到威廉沉沉地吐出一口氣。

　　「……我就是自己睡不好，就也關心起你有沒有睡好。」曾經的四翼天使又回復了矜持。

　　「所以廉到底是不是想我了？」他繼續堅持。

　　「明知故問。」

　　「那廉是想以前的我還是現在的我？」

　　威廉聞言沒有立刻回答他，而是摸索到了他的下頷，把他的頭抬了起來。威廉的眉眼間還存有尚未消散的情態，那讓他看上去很動人。威廉只是看著他，把這個問題還了回去：「那夏里又是在想哪一個我？你想念天界嗎？」

　　「廉似乎很擔心我在想念天堂的日子。」他笑著說：「跟我說要活在當下，現在又問我這個問題。」

　　「明明就是夏里先問的……」

　　「好吧，的確是。」

　　夏洛克吻了吻威廉抿起的唇。

　　「我並不會特別想念天堂。」

　　他將自己的臉貼上威廉的胸膛，溫熱的皮膚之下傳來沉穩的心跳，彷彿來自靈魂深處的迴響。他想起了天界的鐘聲與頌歌，但那記憶中亙古綿長的旋律，卻是不及此時耳邊這平凡律動，他從中找到了真實的平靜。

　　夏洛克低語：「只要有你在，人間也能是天堂。」

　　就算不再擁有永生，他也已經在有限的生命之中，找到了屬於凡人的他的圓滿。